“她已經砸到她自己的腳了……”宣仲安在她額上碰了碰,見她皺著鼻子又縮回了頭,還嫌棄上了,就咬了下她的耳。
許雙婉身上的羞怯,這些時日以來,被她這位長公子丈夫動不動就在她身上的動手動腳弄得有些麻木了,被咬了耳朵也不吱聲,怕更動連鼻子都要被咬一口,她眼觀鼻、鼻觀心地靜了一會心,才道:“已經處置她了嗎?”
“差不多罷,你日后就知道了。”
“我聽說,圣上還挺喜歡她。”
“聽誰說的?”
“剛才宴會上的一些夫人。”
“跟你說的,還是偷聽的?”
許雙婉沒說話。
當然是悄悄地偷聽到的。
她還沒跟哪個夫人關系好到她們能跟她說這等話,哪怕是認識的王大哥夫人也不可能跟她說這等嚼牙根的話。
“耳朵還挺靈的,哪只耳朵聽的?”長公子開始找耳朵。
見她雙耳都紅了,他干脆兩只耳朵都咬了一口,末了,咬到了她的嘴上,見她掙扎起來了才放過她。
“好了,好了,不動了……”見她眼睛都紅了,宣仲安停了嘴上的動作,手上去沒有,牽著她的手沒放,“你看,動一動,我的手都暖了。”
許雙婉氣極,但她又不是個喜歡跟人使性子的人,這氣極了,也只是瞪他一眼。
她樣子小小,這廂唇紅齒白,格外引人暇思,但再欺負下去,怕是要真掉淚了,宣仲安也舍不得,便干脆抱了她到身上抱著,把頭擱在她肩上,舒服地輕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他安靜了下來,許雙婉過了一會見他老實了,這才輕吁了一口氣。
長公子長得冷冷淡淡的,為人也是,她以前以為他就是這般的人,高貴有禮但不易親近,但嫁給他過了幾天,卻發現完全不是這樣的。
他作弄起人來,比登徒子還孟浪,讓她總是束手無措,無計可施,急了也只能當縮頭烏龜,等他自己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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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宮回來沒兩天,府里長公子就去走馬上任了。
許雙婉在府里也是忙得兩眼昏花,天天忙于府中錢帛之事,好在,歸德侯府這些年也沒什么產業了,除了府中的一些庫存為數尚多,莊子田地留在外的沒有幾處,也沒什么帳目,都不需要費神清算。
算出來的銀子庫存,是有一些的,這要是放到一般人家,是天大的一筆財富,但要放到富貴人家,歸德侯府除了老祖宗留下的那幾箱珍貴物件,真沒有什么是值錢的。
便連現眼,全府加起來,連婆母手上的也算來,拿出來也不到十萬兩。
這十萬兩,放到外面,連打點個像樣的門路都不夠。許雙婉記得有一家走她家門子的關系,要她父親給考績的一位州官,光給門子的打點都是二萬多兩去了,這還是一個窮州的沒有關系的小州官要句好話,給的孝敬錢就是這個數。
這十萬兩,要是僅在婆母一人手中只算是私房錢的話,還算是錢。
但在一個侯府當中,那是萬萬不夠的,除非關起來過日子,沒有人情來往,不送情,不還情的話,勉強能養著一大家子過個一二十年。
長公子與她的婚事就花了三萬多兩,這其中不包括修沁園的錢——沁園是早幾年侯府就在后花園開始修建了,只是中途停了一陣,到兩月前又臨時加建了些日趕出了全貌,看帳目是共撥出了三萬多兩,應該是最后一筆銀子。
侯府現在算來最值錢的,就是這幢侯府了,至于手下的現銀,都辦不了幾場盛宴。
而男人的事是說不準,像她大哥是有門路有家世,要了個肥差,幾家送送也是二三十來萬就出去了,長公子要是哪里要用到錢了,府里根本拿不出來。
公爹那,他是在京郊的一處官礦當中當個小監察,每月拿二十兩的月俸,但從婆母那邊與她說的話當中透露出來,說來公爹每月要從帳房里支走二百兩。
想來也是,他就是只是個小監察,也是個侯爺,出去了請客吃飯,怕是他花錢的時候多。
而她那點嫁妝,就是臨時加的那兩層加到里面,也沒多少。尤其加的那兩層頂不上實錢,她去翻了箱子,那些物什名目好看,實質上都是以前許家庫里壓著的那些別人送來,又不合自家用的一些零零碎碎,光暗色的她目前穿不上的各色錦布就有各十匹,算來是五十匹,五匹一箱裝了十個長箱來,算作了十抬的嫁妝。
母親之前說是怕夫家不好用她的,也就不多給了,現在許雙婉就是有那個心,也是幫不上什么忙。
她的嫁妝實實算來,不太值錢的物件太多,真正的能拿出用的銀錢太少。
算來,往后她要是有女兒,還得趁早做打算。
娘家的事,許雙婉也不去多想了,但沒忙兩天,許府那邊又來了帖子,說大老爺要請姑爺過去敘敘舊,說說話。
之前她歸這回了娘家沒幾天,許家就送了帖子過來,只是那時候他們要去各家謝情,就去信拒了。
許府這是第二次下帖子了。
許雙婉接到帖子,也沒去問這幾日回來就是倒頭就睡的長公子的意思。
他這兩天半夜還起低燒,累極還不敢睡得太深,老抓著她的手問是什么時辰了,等寅時一到,不管燒退沒退,他穿起衣裳就要往外走。
許雙婉每次送他出門,摸著他冰涼的手,連句話都說不出,而他也是只能給她一個累極的笑,連逗都不逗她了。
連洵林看在眼里,都因心疼兄長變得乖巧至極。
她自己寫了信,道明了長公子新上任太忙之事,寫了讓父親多多體諒之話,也說了以后要是得空了,她必與姑爺上府向父親長輩致歉的話來,寫罷,她又檢查了一遍,看口氣恭順無甚不對,方才上蠟封信著下人送過去。
那廂許府,許沖衡看了信怒不可遏,順手就甩了許曾氏一巴掌,對著她吼罵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兒,果然是無心無肺、無情無義之輩,連父母都不認的畜牲!”
許曾氏被他一巴掌打得愣了,當下回過神,二話不說,尖叫著朝許沖衡沖了過去:“許沖衡,我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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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府的事,許雙婉沒兩天就知情了,是她姐姐給她遞的信,說了因她之事,父親跟母親吵鬧了起來的話。
她信后也是勸妹妹,說了如若家中不是太忙,還是要顧及一下父母感受,順順他們的意,不說讓父母高興,也要讓他們和睦才好的話。
許雙婉沒回這封信。
過了兩天,許雙娣沒收到回信,也是在家中呵笑了一聲,也不再去信,她等著她妹妹來求她。
不過,她又往許家回了一趟,煽風點火地跟她父親說道了幾句她早看出了妹妹是薄情寡義的話來了,把許沖衡惹得更是怒火中燒。
但到了許曾氏那邊,已經丟了管家名份的許曾氏看著云淡風輕跟她說“妹妹只是暫時鬼迷了心竅”的大女兒,許曾氏疲倦地道:“你妹妹不是個傻的,你是什么人,她只是心里不說,不是看不明白,你惹怒了又能得什么好?你以為你把她耍得團團轉,但現實呢?現實是你現在要巴著她,在她身上刮下一層皮來,她不搭理你,你又有什么辦法?”
“我要巴著她?”許雙娣聽了怒了,她憤怒地看著她偏心眼的母親,“說的什么笑話!我家康郎得圣上圣心,早晚會得大位,豈是她那癆病鬼丈夫一家能比的?我在她身上刮下一層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什么有什么是我可圖的?我哪樣是比不過她的?”
“你不認,就算了。”許曾氏閉著眼,嘆了口氣。
這幾天在家里大斗,她也累了,現在,只要不惹著她,她也不多管閑事。
這父女倆想鬧,就鬧去罷。
這些日子,沒了人在她身邊說“母親別哭”,哭醒了也沒人幫她擦眼淚,她也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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