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有些重,小楚霖看了一會兒,用牙去咬,但咬不動,反而硌到了牙,“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姜圓圓沒管盛越,逗逗小孩兒都是正常的,她忙著準備待會兒抓周要用的東西。
因為要在家里抓周,抓完后才開始中午的席面。
姜圓圓將盛越送的一對金鐲子記在禮品簿上,然后將一張繡著如意紋的紅布鋪在桌子上,再將抓周的東西都擺上去。
眼見馬上就到時辰了,楚景還沒來,姜圓圓等了一會兒,一直到周圍幾家鄰居也都過來了,到了吃飯的時辰再等不了,她才站起身來。
盛越幫他把小楚霖放到桌子上,哄道:“霖兒,快抓一個你最喜歡的。”
一群人都目不轉睛盯著,看小楚霖會選一個什么。
小楚霖在桌子上爬來爬去,什么也不拿,像是都喜歡一樣,這時候,屋外忽然傳來馬蹄聲。
姜圓圓轉頭看去,只見楚景穿著一身墨藍色的袍子站在門口,似乎還帶著一些路上的風塵。
周圍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我剛剛還在想,怎么楚差爺還不來,這不就來了。”
“楚差爺現在當大官了,每日忙呢,我可聽我家那口子說了,縣老爺現在看見楚差爺都要喊大人。”
“真的假的,這得是多大官,比縣老爺都大!”
“這我怎么知道,等改日了問問圓圓,他們是夫妻,總知道的。”
眾人七嘴八舌,楚景全都沒有聽見,他的目光子停在姜圓圓的身上,似乎是為了圖個吉利,她今日穿著的是一件桃紅色的褂子,下面是一件杏色碎花底裙,耳上的紅寶石墜子越發顯得她明艷奪目。
楚景的靠近顯得緩慢,姜圓圓不自覺地低下了頭,沒想到他真的會按時回來。
盛越笑嘻嘻的,“哥,你來的時間正好,霖兒剛開始抓周呢。”
楚景站到姜圓圓的身邊,在此時作為一對夫妻,為他們共同的孩子舉辦抓周禮。
小楚霖左看右看,一會兒像是要去拿筆,一會兒像是要去拿零嘴,但都沒拿到手里,最后干脆小身子一扭,抓在楚景的手上,張開雙手要爹爹抱。
抓周抓到了爹?
眾人都大笑起來,楚景的臉上也溢著笑意,將兒子抱起來,仔細端詳。
唯有盛越的臉是僵的,他不禁想,這小胖子也太會抓了吧,這哪里是抓爹,這是把皇位給抓過來了。
他打了個寒顫,指不定小胖子就是未來的太子了,算了算了,立嫡立長的,好歹占一頭,也不算完全沒理,萬一小胖子以后孝順恭謙,還聰穎仁德呢。
姜圓圓也不知道兒子抓住楚霖是何意,但她不知道楚景的身份,沒想那么多,讓小楚霖再抓一次。
這次小楚霖坐在楚景的懷里,一把將零嘴兒和印章兩手抓,一個也不放。
周圍人立刻道:“這是日后升官發財,一輩子衣食無憂啊!咱們霖兒以后要去做狀元咯!”
這個寓意好,姜圓圓也跟著笑。
小楚霖不知他們為何笑,躲到爹爹的肩下面,像是羞澀一般,有些扭捏。
抓完周,一行人便去了訂好的酒樓,小楚霖坐在爹爹的腿上,自己拿著一個小碗吃飯,楚景和姜圓圓挨著坐。
吃飯時,姜圓圓總感覺聞到了隱約的血腥味,但是很淡,不一會兒又聞不到了。
她總疑心是從楚景身上傳過來的,但見他神色如常,又賓客眾多,故而沒有多問,只是擔憂的目光總是悄悄過去。
察覺到她的視線,楚景露出一個讓她寬心的笑來。
姜圓圓眉間擰了一下,垂頭吃飯。
小楚霖顯然知道自己今日是主角,指揮著爹爹夾這個菜夾那個菜,還不想自己用勺子吃,張嘴要爹爹喂。
一個孩子一輩子只能過一次周歲,再沒多久,小楚霖懂事了,做父母的想讓他這樣撒嬌他或許都不會再做,楚景便耐心喂他,挑魚刺,將熱湯吹涼,仔仔細細地喂。
要說這現在兩夫妻,照顧孩子都是女人做的事情,哪里有男人還來干這些活?
眾人看在眼里,都笑笑,覺得姜圓圓是享福的命,做生意、嫁人、生孩子,沒有一樁是不順心的。
小楚霖吃飯慢吞吞,許是今早上太開心了些,飯還沒吃完,竟然就窩在楚景的懷里睡著了,楚景一只手抱著他,另一只手吃飯,倒也不覺得哪里不方便的。
饒是已經知道楚景多么在乎這個孩子,再次看在眼里,盛越還是直咂舌,只要這小胖子以后出息些,何愁不是太子?
午飯后,賓客都各自回了,姜圓圓累了一早上,這會兒也渾身疲累,便打算先回家去歇著,晚上再做別的事情。
她往家的方向走,楚景便抱著睡了的小楚霖跟著。
回到家里,姜圓圓先把小楚霖的外衣和鞋襪脫了,然后把他放在床上,端水來給他擦臉擦手,等回過身時,楚景坐在桌子旁,面前放著兩個小盒子。
“這是給霖兒的?”姜圓圓隨口問。
“嗯,”楚景答道,“霖兒一個你一個。”
“還有我的么?”姜圓圓的眉間始終壓著愁緒,等把盆子里的臟水潑了,她折回身來,“你是不是又受傷了?”
“沒受傷,”楚景輕笑,避開這個話題,將一個大些的盒子推給她,“看看。”
這人的樣子不像是作假,但姜圓圓心里還是不放心,總感覺他在逞強。
她抿著唇,將木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支很精巧的簪子,赤金的流蘇蝴蝶簪,簪子一動,簪上面的蝴蝶也跟著動,像是活了過來一樣,栩栩如生。
他不是去辦事么,怎么還帶了一根簪子回來……
見她興致缺缺的模樣,楚景站起身來,“我幫你戴。”
楚景將姜圓圓發上的銀簪子拔下來,霎時一頭青絲便傾瀉而下,他的手有些笨拙,不太會為女子挽發,只能依著記憶中姜圓圓平時發髻的模樣,挽了一個不怎么像的發髻出來,然后簪上這支華貴無比的金簪。
“好看,”他溫聲道,“很適合你。”
姜圓圓忽然伸手去碰他的腰背,楚景身子一僵,握住她的手,“真的沒有受傷,怎么不信我呢?”
不是不信,只是感覺太過怪異,不過楚景之前受了傷也不會瞞她,莫非真的沒受傷?
“只是聞見有些血腥味,總感覺是從你的身上傳出來的,”姜圓圓握了握拳,“你不要逞強,若是受傷了,我去給你找藥來。”
“不用找藥,”他又恢復了那沒正形的模樣,“你給我親一親就好了。”
還有心思耍流氓,看樣子他是真的沒受傷,姜圓圓一顆心也收回了肚子里,又看向另一個盒子,“你給霖兒買的什么?”
楚景伸手打開,里面是一只純金的老虎,不過不是實心的,但拿在手里也很有重量。
一出手就是兩個大物件,姜圓圓真懷疑他也去做貪官了,“昧著良心來的東西我們可不要。”
“怎么算昧良心?”楚景又是失笑,從姜圓圓的嘴里,總能聽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話,“看不出來你還有做好官的天賦,若你是個男子,或許還能造福一方百姓。”
這樣的夸贊有些太高了一些,姜圓圓紅了臉,“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再說這些東西太貴重了,你看尋常人家誰戴得起金器,我們母子穿金戴銀,未免太招搖。”
“那便先收起來,”楚景的指尖劃過姜圓圓的手背,“可以只戴給我看,我不覺得你招搖。”
若是可以,他也想學一學金屋藏嬌,把姜圓圓放在金砌的屋子里藏起來才好,最好只能從外面打開,只能由他打開,這樣姜圓圓就再也跑不掉了。
但是比起這樣,楚景更想擁有打開姜圓圓心房的鑰匙,能在里面開鑿一個完全容納他的地方,只有他。
陣陣的酥麻感傳來,姜圓圓將手放到桌子下,別過頭去,“既然你沒受傷、禮也送完了,便先回去吧,我累得慌,便先和靈兒一起歇下了。”
“嗯,”楚景道,“你睡吧,我馬上就走。”
姜圓圓實在是沒有精力再應付他什么,春日最是打瞌睡的時候,這會兒她眼睛都快睜不開,將外衣脫了后便上床抱著小霖兒一起午睡起來。
楚景站在床邊看了母子倆一會兒,身形突然搖晃了一下,他面色蒼白起來,從隨身的藥盒里倒出兩顆黑色的丹藥送入口中,扶著床頭好一會兒才站穩。
他沒想到姜圓圓能聞見他身上的血腥味,分明已經換了衣裳洗漱過了,卻因為來得太急,騎馬時傷口裂開,還是險些被發現了。
楚景感受到身上有些沒力氣,搖頭苦笑一聲,這次真不是想要刻意占便宜,是他真的有些走不動了。
他躺到床內,臉頰埋到姜圓圓的頸后,慢慢調整呼吸。
姜圓圓是被熱醒的,不用多想,她都知道背后貼著自己的人是誰。
午睡醒后她有些遲鈍,過了一會兒,才去將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開。
后背有些濕漉漉的,姜圓圓皺眉,伸手摸了一下,后背怎么濕了?
想到什么,她一驚,忙坐起身來,只見楚景的中衣上已經洇出一團血漬,他的臉色白到不像話,正看著自己。
“對不住,”楚景的聲音很低,“弄臟了你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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