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時,百姓們都在仰望著他們未來的君主,全心都是信服。
年輕的太子高坐在馬上,身姿挺拔,氣宇軒昂,面對百姓的敬仰,他擺出謙遜而又溫和的姿態,這更讓百姓覺得,他們未來的君王是一位好的君王。
人堆里,盛越看著楚景,險些落下淚來,再晚一點,就要與賀將軍錯過了。
在馬上,賀將軍并沒有多看楚景,等到下馬后,進宮的路上,賀將軍這才看了幾眼。
他自然知道太子其實并沒有去通州,但他只能配合著做戲,因為他的嫡女即將嫁入東宮為太子妃。
兩人來到養心殿見老皇帝。
老皇帝被扶著起身,說了一些話后便讓賀將軍先退下,然后讓太子楚景上前來。
楚景記起了這位冷心冷意,且一直不喜自己的父皇,他慢慢走上前,看清了老皇帝蒼老的面容。
老皇帝仔細打量著他,好像在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楚景垂著眸子,任由他打量,片刻,老皇帝突然一巴掌打到他的臉上,聲音里滿是戾氣,“朕還沒死,你就急著去立功了?”
他的猜疑與陰狠,楚景并不陌生,他不急不緩啟唇道:“兒臣并不是想要立功,而是去替父皇安撫民心。”
“朕還沒死,需要你替?”老皇帝瞇了瞇眼,“你是何居心,難道以為朕看不出來?”
其實楚景并不怕他,就算老皇帝想要廢太子,他也有辦法將詔書作廢,只是他不愿意麻煩。
他道:“父皇龍體康健,又有仙師在旁佐助調養,假以時日必能恢復如初,甚至更甚從前,兒臣為人子,更為人臣,并不敢僭越。”
聞,老皇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的確怕死,也不想將皇位傳給太子,他本來以為太子死在了外面,卻沒想他回來了。
但是……回來做什么呢?死在外面不好嗎?
老皇帝在楚景面前從不掩飾自己對他的不喜,父子倆沒說什么話,便各自散了。
盛皇后早就在宮里等了許久,一見到兒子的身影,她便險些落淚。
楚景走上前去請安,“兒臣參見母后。”
盛皇后忙扶他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回到宮里后,原本還模糊的記憶也漸漸清晰起來,楚景陪盛皇后用了午飯,這才回東宮去。
東宮的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樣,他先傳了自己的幾位心腹過來,了解了一下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京中發生的事情,說到一半,便有宮人前來傳話,說是寧王來了。
寧王就算不來,楚景也會去找他。
他在側殿接見了寧王,寧王并不和老皇帝一樣懷疑自己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太子,他的人追了一路,都沒能殺掉的人,他怎么會忘呢?
寧王恭敬拱手行禮,“許久未見太子殿下,臣弟十分想念,不知殿下在通州可有遇到什么新鮮事?”
寧王面容溫潤,又慣是人前乖順,就連楚景也被騙過,不過自從長了一次教訓后,他就再也不信了。
此時聞,楚景道:“遇到一只追著老虎不放的狐貍,算不算新鮮事?”
聽出他話外有話,寧王神色未變,“哦?倒真是極為有趣,狐貍怎敢追著老虎?莫非,這是一只殘缺的老虎,所以才讓狐貍有機可乘?”
楚景喝了一口茶,反問他,“你覺得呢?”
有些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只差最后一層紙挑破。
寧王的眼底藏著淺顯的笑意,“那或許是吧,老虎是病老虎,傷老虎,快死了的老虎,所以狐貍才敢越步,且狐貍多智,老虎空有矯健的身軀與武力卻缺乏計謀,到底還是不配做山中之王。”
“老虎為王,這是從古至今都默認的說法,”楚景的聲音低而沉,黑色的袍子上,印不出跳躍的燭光,“所以,智近多妖也不一定是好事,最后還是會死于虎爪之下。”
話落,寧王忽然笑了兩聲,“許久不見皇兄,皇兄越發風趣了,不過今日時間也不早,臣弟便不再多陪,咱們兄弟改日再聚吧。”
他走后,楚景的目光落到硯臺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憊。
記憶在不斷地涌進腦中,身上的傷口又沒有好全,今日的應付,的確讓他疲憊了。
等到大夫換完藥后,在宮人的服侍下,楚景歇下時已經過了三更,他記得自己從前好像也是這樣,慢慢來,或許就能習慣了。
閉上眼,眼前卻浮現出一個年輕女子的面頰。
楚景在心里默念這個熟悉,而漸漸有些陌生的名字,心中涌起一些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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