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接到了石門陸軍學院的電話,他們問我,是不是真的想當兵,我說‘是’。然后,他們就領著我做了體檢,然后調走了我的檔案。按照規定,明天我就得去報道了。”
“之前總聽你們唱歌,今天這都最后一天,我也想唱一個。嘿……”
起初,王明還在笑,可這一聲“嘿”,卻“嘿”紅了眼眶子。
其他人,也鼻子發酸。
這二十來天,他們從一起尷尬地摳腳趾,到樂于其中。
這二十來天,他們一起在燒烤攤上,暢想未來。
這二十來天,他們一起數著日子,期盼高考成績和錄取通知書,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雖然,他們都很清楚,早晚有一天,會徹底分開,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但是,他們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
“這是好事啊!原本,你要等好幾年才能上軍校,現在一步登天了,你竟然還想掉馬尿,丟不丟人?”潘億年吸了吸鼻子,笑罵著踹了王明一腳,然后抄起吉他,站在了帳篷邊緣,“來,你要唱啥歌?我給你伴奏。”
“我給你打鼓。”張興。
“還有我……”陳凝凝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站在了潘億年旁邊。
“我要唱,周華健的朋友。”
王明對著麥克風嘶吼。
“這些年一個人,”
“風也過雨也走,”
“有過淚有過錯,”
“還記得堅持甚么……”
伴隨著人工伴奏響起,王明看著潘億年他們的臉,唱出了他憋在心里的話。
雖然,踩不到點,還跑調。
但是,大家卻都認真地聽著,沒有一個人嫌棄。
就連,那些顧客,也駐足原地,羨慕地看著這群少年。
“潘億年,謝謝你,謝謝你點醒了我。”
“還有你們,謝謝蘇穎幫我輔導功課,謝謝張興替我挨拳頭,謝謝陳凝凝唱的那些歌,謝謝你們,你們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歌詞的間隙,王明說著說著,淚珠子就嘩啦啦地掉下來了。
“踏馬的,你矯情不矯情?你是去上學,又不是回不來了?踏馬的,潘億年和蘇穎忒厲害,咱追不上;張興有張翠娟;人家陳凝凝是藝術生;就咱三這難兄難弟,你最后還提前開溜了,踏馬的……”
臧青是王明的上鋪,罵得最兇,哭得也最慘。
王峰也背過身去,一邊抽煙,一邊抹淚珠子。
看著抱頭痛哭的三個大老爺們,潘億年又氣又好笑,還覺得嗓子特堵地慌。
好在,他有蘇穎。
好在,張興和張翠娟的學校,就在南大隔壁。
好在,潘億年看著欲又止的陳凝凝,突然有點不免直面陳凝凝的目光……
提前到來的離愁,讓大家一下子沒了繼續賣襪子的興致。
早早就收了攤,來到了他們經常來的燒烤攤。
還要了三捆999啤酒。
“第一瓶,祝賀王明同學,被軍校特招,提前結束愉快的暑假,大家鼓掌歡呼。”
“走起!”
“第二瓶,祝賀我們自己,集體過線,準備迎接美好的大學生涯。”
“干了!”
“第三瓶,咱們立刻規矩,后走的,送先走的。無論是誰,開學之前,我都給你們開歡送會。”
“好……”
這一夜,潘億年喝醉了。
這是他重生歸來之后,第二次喝醉。
第一次,是被陳凝凝她爸灌醉的。
當時,他還挺忐忑,生怕喝醉之后,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
直到他發現,他這身體跟原來一樣,沒有發酒瘋的毛病,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次喝醉,跟別人沒關系,就是想喝了,氣氛也到這了。
重活一世,如果啥都防備著,啥都害怕,這個不敢,那也擔心,哪還重個屁的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