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況且……況且……”
綠皮火車像個醉漢,一路碎碎念,搖搖晃晃地由北向南。
陳援朝端坐在窗邊,面前擺著桃酥、艾窩窩、驢打滾和豌豆黃幾樣糕點。
來時的路上,他只有饅頭和蘿卜干,現在,他的身上揣著2600多塊錢,自然要買點吃的帶上車。
2600多塊錢,妥妥的富翁。
“小姨,我餓了!”
隔著過道,有一個少婦帶著個小男孩,小男孩早就聞到陳援朝這邊的糕點香味兒,一直咽著唾沫,現在終于忍不住了。
少婦帶著氣:“你不是剛吃過燒餅嗎?”
“我剛剛吃的燒餅和咸菜,我想吃甜的!”小男孩說這話時,根本不看少婦,只是盯著陳援朝面前的小桌。
聽小男孩這么說,兩邊的旅客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少婦很無奈:“小姨身上沒錢了!”
少婦的年齡大約二十三四歲,留著跟于素秋一樣的齊耳短發,她的相貌端莊俏麗,穿的也很整潔,卻都是舊衣服,給人一種過慣了苦日子的感覺。
一般來說,這個年齡的女人很難分清是少女還是少婦,但是陳援朝久經歡場,憑直覺,覺得她應該不是少女。
這種直覺很微妙,很難說清,有時候卻又很準。
陳援朝立即從糕點包皮上撕下一塊草紙,從四樣糕點里各取了一點,隔著過道遞過來:“小朋友,過來拿,想吃什么盡管說!”
小男孩見了,卻不敢接,又回頭眼巴巴地看向少婦。
少婦想了想:“毛蛋,你接吧,謝謝哥哥!”
“謝謝哥哥!”小男孩先致謝,然后才站起來,要從陳援朝手里接。
陳援朝卻把手縮回去了:“怎么叫呢?叫叔叔!”
然后,他“質問”少婦:“大姐,你讓你外甥叫我哥哥,你這不是占我便宜嗎?你的意思,我還得叫你一聲‘小姨’?”
“哈哈哈哈!”周圍的旅客們笑得更響了。
少婦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同志,我看你太年輕了!”
陳援朝簡直哭笑不得:“我哪里年輕了?我都到結婚年齡了!走到哪里,都有人爭著給我介紹對象!”
旅客們紛紛說道:“要給你介紹對象,是看你長得帥!又不是看你到了結婚年齡!”
“就是!我們廠里到結婚年齡的小伙子多著呢!很多人還都沒有對象呢!”
“小伙子,你是不是看上這個女同志了?”
“哈哈,他是想給這個毛蛋當小姨父呢!”
大家的打趣讓那個少婦更加尷尬,都不敢說話了。
陳援朝也很無語,只好從座位上走出來,親手把那一小包糕點放到小男孩的手里。
“小朋友,拿著吃吧!”陳援朝鼓勵道。
少婦則提醒小男孩:“毛蛋,謝謝叔叔!”
“謝謝叔叔!”小男孩一邊說,一邊迫不及待地捏起桃酥往嘴里塞。
“不客氣!”陳援朝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
旁邊有個乘客則笑道:“小朋友,你應該說,謝謝小姨父!”
小男孩嘴里嚼著桃酥,含糊不清地說:“謝謝小姨父!”
“哈哈哈哈!”車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陳援朝也跟著笑,可是,當他的眼角掃到那個少婦時,卻發現她面色陰沉。
“這女人肯定是以為我在占他的便宜!我可沒有這個心思,都是身邊這幫人把氣氛給挑起來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想向那少婦道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什么都怕旁邊的人攪局,那樣就可能引起更大的誤解。
他索性不管這么多,閉目養神。
陳援朝睡了一覺,睜開眼時,天已經黑了。
膀胱太緊,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去廁所小便。放過水,出來時,恰好遇到那個少婦也走過來。
“你好!”陳援朝點頭致意。
少婦卻板著臉,根本不愿搭理他。
陳援朝苦笑了一下,他沒有走回座位,而是站在車廂連接處,等著少婦從廁所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