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微臣自知有錯,微臣該挨打!就算公主將微臣的腦袋摘了,微臣也不會說半句不字!”
“你罪不至死,本宮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沈霧淡淡道:“把人帶上來。”
錦衣衛押著曹高走上前,將人押跪在孔喬盛面前,孔喬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眼里滿是怒火。
沈霧:“曹高私吞軍餉,兜售禁物牟利,罪大惡極。本宮判他斬首,由你孔喬盛親自做監斬官。你可愿意?”
“什么?”孔喬盛愣住了。
曹高聽后頓時用力掙扎了起來,他被塞住嘴只能發出嗚嗚的動靜,流著淚不停沖沈霧磕頭,想求她放自己一命。
孔喬盛看見小舅子這副模樣,表情瞬息萬變,既有思慮也有不忍。
沈霧擰著眉,“孔喬盛,你這個人旁地倒還好,只一點本宮看不慣,那就是無條件偏愛你那夫人。疼愛夫人本沒什么錯,只是你疼愛之前該知道為她所做之事,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你先是大慶將軍,朝廷命官,后才是她的夫君。”
“本宮問你,你將曹高領入軍營之前查過他的底嗎?給他上了軍戶后又觀察過他在軍中的表現嗎?”
“微臣……微臣疏忽,微臣過于信任他,所以……”
孔喬盛不敢說,他以前不是沒懷疑過曹高在軍營里混日子,但他每每想細查的時候,他夫人都會跳出來哭鬧,說他不相信小舅子,孔喬盛心一軟,就不了了之了。
沈霧:“曹高死不足惜,孔喬盛,本宮只問你一句話。監斬官,做是不做?”
孔喬盛咬了咬牙,磕了個頭,“公主之命,微臣不敢違抗!”
“好!”沈霧吩咐獄卒:“送孔將軍回府,派太醫好好醫治他身上的鞭傷。曹高三日后問斬,別誤了時辰。”
沈霧故意要他回去,讓他直面他夫人。
其實按理說孔喬盛應該降職回家了,但沈霧還是打算看在以前他戰場上奮勇殺敵的份上,給他一個悔改的機會。
若是此事之后他對夫人仍然以往的縱容態度,沈霧會尋找更合適的將領頂替他的職位。
轉眼三天過去,曹高人頭落地,孔喬盛因御下不嚴被罰俸一年,又打了二十廷杖被送回了家。
聽說他夫人吵著鬧著要和離,沈霧并不放在心上,讓他自己處理家務事。
孔喬盛的危機解除,按照她和容復的約定,現在只等張萬全被革職查辦。
翌日早朝,沈霧坐在下面,目光時不時往容復看去。
容復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多晌,有官出列提及張萬全之事,說了一籮筐廢話,最后道:“請皇上革職查辦張萬全。”
沈括懵了,他認出官是容復的人,容復竟然臨陣倒戈?!
沈括被打了一手猝不及防,正想著該如何破局,文官前列的容首輔鎮定站了出來。
“陛下,有關張萬全一事,微臣有新的證人,請陛下準允證人上殿。”
沈霧和容復同時皺眉,容復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
張萬全的事父親全權交給了他,他背著父親和沈霧合作,一切都做得十分謹慎小心,他是如何發現的!
容首輔對上容復的眼睛,那張臉上的表情帶著怒意。
暗想,等會兒再找你小子算賬!
證人上殿,竟是順天府通判,通判張口便把收受賄賂,私自更改案件結果的事全都包攬到了自己身上,非但如此,還拿出了他名下的許多房契地契,那些東西的確不是他一個小通判能擁有的。
容首輔等通判說完,便俯身作揖,“微臣此前一直覺得古怪,張萬全的府邸可以說家徒四壁,他兒子正考功名,穿的都是張萬全年輕時的衣裳,洗到發白,他夫人穿的是荊釵布襖,貪官豈會活成這樣!”
“微臣仔細查了一番,發現是這通判傾吞金銀,還將罪責推于張萬全,張萬全年事已高,平日的確不常在順天府斷案,是有失職,這才讓他鉆了空子。張萬全有錯,但錯不及革職抄家,請皇上開恩!”
“請皇上開恩!”
容家的擁躉站出了一大片,沈括看過那些證據,臉上才露出放松的神情。
當場宣布放張萬全出大獄,送回府里好好休養,至于他瀆職之罪如何懲處,沈括直要與內閣商討過后再定。
朝會結束,沈霧黑著臉離開了皇宮。
容首輔這一手的確是讓她猝不及防,她的人一直盯著容家動向,都沒發現容首輔此行,沈霧還是小瞧他了。
兩朝宰輔,的確是不容小覷。
沈霧上了馬車卻沒急著讓車夫走,她想了想,撩開車簾對流心說:“你去告訴容復,此事不算他錯,本宮不跟他計較。不過……”
沈霧輕笑了聲:“你問他,容首輔為救無能之人不惜犧牲旁人的性命,此舉究竟是為大慶,還是為他自己。”
流心應了聲是,沈霧撂下車簾,回了王府。
入夜,容府之中,容首輔手持藤條鞭打容復,每打一下問一次:“知錯了嗎!”
“不知。”容復身形站的筆直,饒是嘴唇沒了血色,眸色依然冰冷又堅毅。
“父親今日之舉,全不像平日的您,錯的是父親,而非容復。”
“你……還敢頂嘴!混賬!”
“老爺!老爺別打了!”
“爹!爹夠了!哥哥都流血了!”
容母和小女兒容笑一起跑了進來,容母攔著容首輔,讓容笑扶容復到邊上去,容復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容首輔怒道:“都別攔著!我今日要打死他!瞞著我和竊國妖女來往,還敢與老子頂嘴!我今日不好好教訓你,就愧對我容家列祖列宗!”
容母抱著容首輔的腰不讓他上前。
容首輔疼媳婦,半天掙不開,容笑趕緊趁機拉容復往外跑。
“你站住!”
容復在門檻前停了下來,他回過頭,抹掉嘴角滲出的血跡,冷著眉眼一字一頓道:
“您保張萬全留在京城,好,那我就讓他在京城除了待著,什么事都做不了。”
“你!”容首輔牛眼一瞪,作勢往前沖,容母一個趔趄,沖容復喊道:“快走啊!”
容笑拉著哥哥趕緊離開了是非之地。
跑到前院,她才敢松開容復,滿臉擔憂的問他:“哥哥,你傷得嚴不嚴重?今晚別回宮了,我找太醫給你看看吧。”
“不,我明日還要上朝。”
容笑:“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上朝?二哥,你為什么跟父親拌嘴?我聽見父親說你和妖女來往,是不是那個害了你的長公主?你傻啊,你為什么還跟她——”
“笑笑,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容復厲聲喝住了容笑,容笑嚇了一跳,脖子都縮了起來。
容復緩和了語氣,揉了揉她的腦袋。
“哥哥走了,燕京這陣子很亂,不要像以前到處亂跑。出門要帶護衛,記住了嗎?”
這話容復重復很多遍了,容笑努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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