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朔這個寸金寸土的城市,一旦入夏,就會顯得格外的悶熱,不過是初夏,就開始熱浪涌動,容易讓人心生煩躁。
蘇茉希指縫中的煙就快燒到了煙嘴,她將煙掐滅,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這才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她不喜歡在車里抽煙,那樣會讓煙味席卷了整個車廂。
可她又戒不掉香煙的味道,并非有癮,只是有時候的情緒需要某種方式去釋放。
香煙解不了紅塵的苦,烈酒消不了世間的愁,可偏偏就是這兩樣傷肺又割喉的東西,成了很多人的戒不掉。
手機響起,來電顯示著“周裕禮”。
周裕禮是貴賓廳的豪客之一,出手闊綽,每次用現金購買籌碼的錢,都是千萬起步。
為人豪爽,每次贏了錢,給她的打賞討喜錢都不會低,而且每次來,都是指名道姓地要她服務。
但這位周老板不會在色字上占她半點便宜,每次的見面,他都是彬彬有禮。
更難能可貴的是,每次玩,不論輸贏,他點到為止,見好就收。
在這個用金錢堆砌的娛樂城里,四年來,蘇茉希見識過太多太多的人,有輸掉幾百幾千萬依然云淡風輕,談笑風生的,也有輸掉幾百塊就罵罵咧咧,捶胸頓足的,而周老板,屬于前者。
而且屬于前者里的佼佼者。
周老板說,以后他可能不會再來瑰麗王朝了。
這就意味著,蘇茉希即將失去一個財神爺。
好在,她也無所謂。
她有足夠的信心給貴賓廳帶來更多的客人。
瑰麗王朝這種地方,暴富和一夜傾家蕩產不過是分分鐘的事,對于有錢人而,這里是天堂,會帶來絕佳的刺激性娛樂,但對于普通人而,這里跟地獄沒什么區別。
在瑰麗王朝,能真正體現你價值的,唯有你在賭臺上掏出的籌碼。
在這行做久了,蘇茉希早已能一眼分辨出,誰是真正的“大款”,誰是虛張聲勢,像那種舉著小旗子的旅行團,她是絕對不會找他們辦卡的。
目標不對,只會是浪費時間。
貴賓廳的大部分豪客,都是蘇茉希自己發展的,也有一小部分,是熟客介紹的。
周老板就前后介紹過好幾個財大氣粗的客人給她。
僅憑這一點,她都該跟他吃這頓飯,就當是送別吧。
所以對于今晚的相邀,蘇茉希例外的同意了。
周裕禮依然出手大方,訂了市中心的觀光旋轉餐廳,臨窗的位置,一眼便能望見玉朔的繁華和富麗堂皇,隱約還能看見,瑰麗王朝的霓虹招牌,在夜空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它就像帶著某種致命的魔力般,吸引著無數人前仆后繼。
服務員打開了一瓶上等的紅酒,濃郁的酒香撲鼻,彰顯著價格的不菲。
周裕禮雖已四十出頭,但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就像三十歲的樣子,他輕輕晃了晃手里的高腳杯,把頭轉向了窗外,“說實話,我挺喜歡玉朔這個地方的,到處充滿了挑戰和誘惑,激情就像一臺永動機,永無止盡地燃燒著。”
這是蘇茉希第一次聽到周裕禮傾吐內心的聲音。
以往他們之間的交流,也僅限于她點到為止的工作上。
“茉希。”周裕禮轉過頭來,目光落在那張凝脂般的臉頰上,“想過換工作嗎?”
蘇茉希淡淡一笑,“沒想過。”
“以你的能力,不該止步于此,你可以將這里作為一個過渡,你該有更好的發展。”周裕禮的話說得十分委婉,“當然,我并不是瞧不起你這份工作,我只是覺得,你該去更有價值的地方。”
蘇茉希淺飲了一口紅酒,酒香流淌,溢滿唇齒,“周老板的心意我心領了,我覺得,這里,就是適合我的地方。”
除了這里,她還能去哪里呢?
她的自身價值,早已在多年前就被否定掉了,現在的她,不過是得過且過罷了,不躺平,只是因為還有支撐她必須努力賺錢的東西。
“茉希,我很喜歡你。”
周裕禮說這句話時,聲音放得很輕。
或許是知道答案是什么,他的臉上并沒有什么期待。
蘇茉希沒有任何的驚訝,依然保持著柔美的笑容,“能得到周老板的喜歡,是我的福氣,也是我的榮幸。”
“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嗎?”
蘇茉希沒有回答,也沒有不耐煩,靜靜地聽著。
“我喜歡的,是你優于常人的獨有氣質,是你游走在渾濁的聲色犬馬里,卻依然能保持潔身自好的品質,你很復雜,但又很純潔,純潔和魅惑在你的身上完美的融合,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你,當然......”周裕禮儒雅一笑,“我是個俗人,你的美貌,也吸引到了我,這樣說,恐怕你會覺得我很膚淺。”
“怎么會。”蘇茉希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舉起杯子,“在我心里,周老板一直是謙謙君子般的存在,不僅不膚淺,而且慧眼識珠,才能看到我身上原來有這么多優點,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周裕禮失笑,“你這張嘴啊,還是這么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