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坐在了椅子上,由兩個丫鬟揉腿,一邊上活血化瘀的膏藥。
等了許久宋開封回來了,在來的路上他就聽說下午的事,又看見母親靠在羅漢床上陰沉著臉,他上前:“母親,五皇子就是個混賬,您不必計較。”
太夫人冷哼:“這五皇子膽子太大了,連侯府都不放在眼里,當眾殺了侯府下人,這口氣不能就這么算了,得想法子將這事兒傳出去。”
這口氣太夫人咽不下。
宋開封卻皺起眉頭。
“怎么?”太夫人瞥了眼兒子。
宋開封揮揮手,讓其余人全都退下,低聲回應:“母親,五皇子混賬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死在五皇子手里的人更是數不清,皇上每次都是重拿輕放,五皇子臉皮厚的很,早就將名聲置之腦后。”
“那這么說就由著他來?”太夫人有些氣不過。
“母親消消氣,五皇子向來聽嘉華的話,兒子稍后就去月華閣,讓嘉華勸勸五皇子。”
太夫人想來想去,也只能如此了。
只好作罷。
“這混賬足足抄了五個時辰。”太夫人提到下午就來氣,不吃不喝跪了五個時辰,還要配合念經書。
宋開封又安慰幾句,瞥了眼長桌上的經書,按捺不住好奇撿起看了眼。
幾張經文倒是熟悉,只是那字,鋒利有勁,似是筆鋒要將紙給劃破,撲面而來的殺氣。
這哪是經書?
保準太后看見了會被氣死。
宋開封嘴角一抽,將經文奉上,太夫人瞥了眼嘴角直哆嗦;“五皇子這是何意,要殺了我不成?”
“母親,兒子這就去找嘉華問個明白。”
“別,讓嘉華即刻過來一趟,我倒要問問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存心折騰我這個老婆子。”
拗不過太夫人,宋開封點點頭。
到了月華閣時聽見了嬰兒啼哭,他皺著眉,走了幾步哭聲又停下了,嘉華郡主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在搖籃中,臉上掛著柔柔的笑。
砰!
一聲巨響。
“哇……哇……”
孩子受了驚嚇啼哭不止。
嘉華郡主心疼得不行,彎腰將孩子攬入懷中,來回踱步哄著人,轉過頭卻看見宋開封站在門口,以及被他踹得直晃悠的門吱呀吱呀還未停下。
“你這是做什么?”嘉華郡主怒問。
“做什么?”宋開封沒好氣:“要不是你在五皇子面前胡說八道,五皇子會跑去折騰母親?”
嘉華郡主并不知曉五皇子去了凝安堂,有些詫異,她冷了臉。
“母親跪了五個時辰,至今起不來身子,你去給母親解釋。”宋開封道,嫌惡的瞥了眼嘉華郡主手中的襁褓。
繡書從嘉華郡主手中抱過襁褓,輕輕哄了兩下,嘉華郡主猶豫,她也好奇五皇子究竟做了什么,于是跟了過去。
到了凝安堂一眼就看見了長桌。
“你終于來了,我被人折磨五個時辰,你都不來一趟,你好狠毒的心!”太夫人罵罵咧咧,心里堵著口氣不得不朝著嘉華郡主發泄。
嘉華郡主看見桌子上的經文時,眉眼不知為何染上了一抹笑意,不愧是她親自教養出來的。
脾氣和她一樣火爆。
這經文字字她都認識,可怎么看都像一個個殺字。
“明日五皇子若再來,你親自和他解釋,叫他別來了。”宋開封道:“今日母親受的苦,我便不計較了。”
嘉華郡主抬眸瞥了眼宋開封,譏笑:“這話侯爺怎么不親自和五皇子說?”
宋開封語噎。
他倒是想啊,奈何五皇子是個混賬,一不合就拔劍,半點面子都不給。
“你是他表姐,他聽你的話,自然由你來說!”宋開封理直氣壯。
嘉華郡主仍舊是嗤笑:“勸不住,我哪有這么大本事。”
“你說什么?”宋開封懷疑自己聽錯了,抬手掐住了嘉華郡主的脖子,漸漸收緊力氣,雙目緊瞪:“嘉華,我這不是與你商議,你別逼我!”
嘉華郡主無謂地笑:“還是這么不長記性,宋開封,我死了,你們全族都要陪葬!”
“開封!”太夫人急急喊住了宋開封。
宋開封這才松開了手。
嘉華郡主瞥向太夫人:“給太后抄經書是太夫人的福氣,太夫人好好受著……”
“住嘴!”宋開封早就料到了嘉華郡主會這么說,對著身后喊了聲:“帶進來!”
兩個小廝按住了宋衡川進門。
宋衡川臉色發白,額頭冒汗,嘉華郡主臉色微變,急急忙忙上前打量,摸到后腰時,宋衡川倒吸口涼氣。
嘉華郡主再看了看掌心,已經觸到了一片粘膩。
“川哥兒小小年紀不懂規矩,打壞了一只花瓶,我身為人父小懲大戒,若再有下次,決不輕饒!”宋開封怒道。
嘉華郡主此時此刻恨不得將宋開封活刮了解氣,拳頭捏的嘎吱響,欲要發作卻被宋衡川給拉住了:“母親,孩兒不疼。”
小小的一雙手緊緊扯住了嘉華郡主的手,嘉華郡主什么都沒說,抱著人離開。
臨走前卻聽見宋開封說了句:“長者賜不可辭,男孩子沒那么矯情,你莫要寵壞了他。”
宋衡川窩在嘉華郡主懷中,哽咽:“母親,我沒有打碎花瓶。”
“我知道。”
“母親,父親為何……為何要這樣?”宋衡川至今不敢相信,一向偏疼他的父親,又怎么會頃刻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太陌生了。
“川哥兒,你記住了,他只是你名義上的父親,并未生養過你,有朝一日你不必將他放在心上,知道嗎?”嘉華郡主低聲勸。
宋衡川小心翼翼地點點頭,忽然問:“母親,我……我日后再也見不著您了么。”
嘉華郡主的步伐一頓,眼前被一層霧給擋住了,視線模糊看不清來路,腳下險些沒站穩。
“會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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