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忐忑地跟著世子幾人進入一間大包廂。里面空間很大,布置雅致,分為兩部分。一邊是一張圓桌,桌上只有些冷盤,另一邊是一些相對的椅子,早有些人已在其中分散坐著。見世子帶人進來,里面有位著鑲金邊玄色長袍的英俊男子站起身,對世子笑道:“堂弟,你可算來了。”
“太子殿下,你還怕我跑了不成?”世子眉峰一挑,在太子下首坐下,而海棠則趕緊跟著站到了世子身后。
“這又不是鴻門宴,堂弟有什么可怕的呢?”太子笑笑,也不在乎世子那不甚恭敬的模樣。
海棠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在場眾人。那位太子殿下有著皇家的好基因,容貌跟世子不相上下。不過世子喜怒無常,神情間總仿佛能看到一絲戾氣,太子的臉上卻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個溫和大度的人。
除了太子和世子以外,還有兩個人是坐在座位上的,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袍,只在腰間墜著塊玉佩,他神情淡然,視線微垂,注意力仿佛并不在現場眾人身上,另一位歲數就小得多了,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一襲耀眼紅衣,靈動的雙眸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
海棠看了一圈,猜測這大概是傳說中的皇家聚會,除了太子和世子之外的那兩位,應該也是皇子皇孫。
接著幾人的對話,便證實了海棠的猜測。
只見那紅衣少年坐不住似的,從座位上跳下,瞥了世子身后的海棠一眼,望著世子道:“堂兄,今天好稀奇,你居然帶著個丫鬟出門!”
世子不喜身邊有丫鬟服侍是人盡皆知的,有人甚至因此傳他有龍陽之好,更有些膽大包天的斷袖者來勾搭世子。當然,那些膽大妄為的,再沒有見到過第二天的太陽。可即便被騷擾得多了,世子依然我行我素,府里丫鬟都不近身,更不用說帶個丫鬟出府了。
“三皇子,先生昨日教的東西你都會了么?”世子冷冷地看向紅衣少年。
三皇子不好意思地抓抓下巴:“沒呢。”相對于讀那些個四書五經,他更喜歡看山野志趣,四處游玩,自然不會花太多心思在讀書上。
世子冷笑:“那你還有心思管閑事?”
三皇子一怔,跑到太子跟前假哭道:“皇兄你瞧,堂兄又在欺負我了!”
太子笑道:“三弟,我瞧著是你在挑釁你堂兄。”
三皇子不滿道:“皇兄,你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我那不是關心堂兄么,哪里是挑釁?”
“是關心,還是挑釁,那可由不得我說了算。”太子依然笑著看一眼世子,視線收回時從海棠身上飄過,并未停留便收了回來。
“二皇兄,你說呢?”沒從太子這里得到滿意的回答,三皇子又看向一旁神情淡然的二皇子。
二皇子正品茗著香茶,聞慢悠悠地將茶杯放下,整了整衣袖,之后才好整以暇地看向三皇子,表情依然未變道:“此事與我無關。”
三皇子本還滿懷期待二皇子站在他這邊,沒料到對方竟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頓時氣哼哼地說道:“你們一個個都如此沒兄弟情誼,改明兒我定要向父皇告狀!”
太子望著三皇子一臉寵溺地笑著,二皇子繼續喝他的茶,一點沒把三皇子的威脅放在心上。而世子則看好戲似的斜睨著三皇子,分明在挑釁。
三皇子見狀,蔫了吧唧地回位子上坐下,甩了甩雙腿道:“你們就可勁欺負我吧,等本皇子長大了,咱們走著瞧!”
這邊正說著,掌柜敲門走進包廂,他應該是曉得幾人的身份,一進來便誠惶誠恐的,詢問是否開始上菜。
太子看了世子一眼,對掌柜笑道:“上來吧。”
掌柜聞便退了下去。之后,熱菜陸陸續續地上來,幾位皇子皇孫相繼入席。或許是美酒助興,幾人的話也多了起來,說的話題也很廣,包括朝堂上的爭論,邊塞的近況,時下的流行……
這些皇子們的聚會,他們身邊服侍的人當然沒資格入席,只能站一旁伺候著。其他皇子身邊都是太監幫著布菜,世子這邊也是,李長順非常積極,將世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海棠只要在一旁無聊地打呵欠就可以了。
聽著四人的對話,海棠發現世子果真是個我行我素,無所顧忌的人,難怪連謀反這種事也敢想。除了對太子殿下,他會稍稍顧忌,對另外兩位皇子,他根本就不假辭色。而且他還是個冷場王,話題到他這里肯定會被無情地斷掉。比如說,幾人說起臨沂街上新近出了個畫師,連他們的先生都贊不絕口,這時候仿佛對什么都不在乎的二皇子就來了興趣,對那位畫室的畫作滔滔不絕,太子和三皇子也紛紛符合,唯有世子丟下一句:“玩物喪志!”再比如說,幾人說到朝堂上內閣首輔和皇帝對某件事的不同意見,幾人紛紛發表自己對那件事的看法,世子就一句:“不聽話的臣子,殺掉便是!”
海棠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幕,心想世子這種囂張霸道的樣子,將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發現世子還說了謊,說什么玩物喪志,他的書房里就掛著他自己畫的雄鷹展翅圖,她覺得吧,他一定是覺得自己的畫舉世無雙,見不得人當著他的面夸獎別人的畫作,才故意說什么玩物喪志!
海棠站著沒事做,又不能到一邊去休息,還餓著肚子,只能聽著幾人的對話,然后在心里默默吐槽,給自己找點兒事做。她倒現在還是弄不清楚,世子特意將她叫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她就光陪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