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十個小時的手術,血才止住。
再之后,因失血過多她陷入了昏迷,昏迷過程中她還遭遇兩次無生命跡象,醫生說如果再有第三次就回天乏力了。
“圓圓,整整十二天,整整十二天,”一直在漣漪眼眶里滾動的淚水掉落了下來,“圓圓,我們差點失去了你。”
企圖給漣漪擦去臉上的淚水,但手怎么也舉不起來,沈珠圓現在身上插滿管子,這副身體唯一還能運行地也就只剩下嘴巴了。
“漣漪,都過去了。”
“是的,都過去了。”
第十四天的午后,這是個周日,沈珠圓見到了羽淮安。
羽淮安是和蘇西姨媽一起來的,蘇西姨媽這些天來也沒睡過一次好覺,蘇西姨媽是一群人中最堅信圓圓會挺過來的人。
蘇西姨媽說了,圓圓是屬于壽命長的面相。
“即使是這樣,蘇西姨媽還是每天都嚇得要死,接個電話都戰戰兢兢的,就生怕那是通報噩耗的電話,好在,都過去了。”蘇西姨媽長吁了一口氣。
蘇西姨媽在說話時,羽淮安一直在邊上安安靜靜聽著、安安靜靜看著。
再之后,病房就只剩下沈珠圓和羽淮安兩人了,蘇西姨媽說要去透透氣,這里消毒水味太嗆了。
真奇怪,那會兒,她還能那般自然地和羽淮安說出大篇的“臨終遺”,就仿佛他們是相戀多年的情侶;但這會兒,沈珠圓看都不敢看羽淮安,嘴巴也是磕磕絆絆老半天,一句話也說出不出來。
“怎么,現在覺得丟臉了?”羽淮安打破了沉默。
切——
沈珠圓皺了皺鼻子。
今天沈珠圓腦子活躍了點,說話也沒像昨天那么艱難了,佯裝生氣:“你怎么能對陷入十二天昏迷的重度病患說這樣的話?”
下秒——
“沈珠圓,謝謝你,謝謝你回來。”羽淮安柔聲說到。
眼睛還是不敢去瞧羽淮安。
老實說,現在回想那時,沈珠圓也覺得挺丟臉的,什么?讓羽淮安不要去看她,她怎么篤定羽淮安在她“死后”會終日徘徊于她的“墳墓”前。
太丟臉了。
沈珠圓有那么一點點坐立不安了。
“你知道的,我……我向來都很容易頭腦發熱,那樣的時候,不……不頭腦發熱才奇怪……羽淮安,你能不能……”吶吶說道。
“沈珠圓,你那時說過什么?”
啊?
“你看,我已經記不得那時你都說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羽淮安笑著說。
什么意思?
是羽淮安為了不讓她陷入尷尬而說出的話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沈珠圓總覺得羽淮安在暗示她一些什么。
嘴巴張了張,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出口,沖羽淮安撇了撇嘴。
對了,漣漪說,他們是怎么從香蕉收購廠出來地應該由羽淮安來告訴她。
當時,沈珠圓最后的記憶是她擋下高爾夫球桿男的鐵棍,意識再回歸時她和羽淮安已經離開了香蕉收購廠。
其實也沒多復雜。
那伙巴基斯坦人也不想鬧出人命來,或許是被她大口吐血的樣子給嚇到了,那伙人再沒沖他們動手,那伙人拿著攝像機走了,而羽淮安背著她離開香蕉收購廠。
“就這樣?”
“就這樣。”
對于這個事態發展沈珠圓不是很滿意,她還以為是自己的“死”激起羽淮安的斗志,羽淮安把那伙巴基斯坦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帶著她揚長而去。
“蘇西姨媽說你會格斗術的,你怎么……怎么就……”
“怎么就不和他們來一場決斗?把他們一個個打趴在地上,更何況他們手里有槍,”羽淮安做出扶額狀,“沈珠圓,要是我有那個本事,也不會發生后面的事情了。”
倒也是。
羽淮安告訴沈珠圓他只學了最基礎的,格斗術最基礎地多數用在防身上。
問羽淮安抓到那伙巴基斯坦人了嗎?
羽淮安像早有準備似的,打開了手機下載圖片,圖片記載著那伙巴基斯坦人被捕的新聞圖片。
那伙人是在前往印度尼西亞途中被捕的。
“他們只高興了二十三個小時。”羽淮安笑著說。
也就是還沒到一天功夫那伙人就被戴上了手銬,這下,茶拉給他們的錢都沒機會花了,也就是說,這伙人白忙乎了一宿還把自個兒送進了監獄里,想到這,沈珠圓心里稍稍舒服了點。
至于茶拉——
目前出現在泰國媒體的新聞版面報道是:一伙巴基斯坦人綁架了三名高中生。
人們并沒在新聞報道里看到和茶拉相關的信息。
即使那伙巴基斯坦人供出茶拉是幕后主使人,但以帕猜家族的影響力,茶拉的名字是不會出現在任何新聞稿上的,而且,那伙人是黑市勞工,未來十年,這伙人是回不了巴基斯坦了。
沈珠圓也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黯然垂下眼簾。
這是讓三劍客、三個火槍手也束手無策的時代。
“沈珠圓。”
“嗯。”
“要不要我替你報仇。”
抬起眼睛,瞅著羽淮安。
“是的,你沒聽錯,沈珠圓,你需不需要我去取下帕猜小姐首級?”羽淮安模仿三個火槍手劍出鞘的經典動作。
劍出鞘,翻動手腕,兩個跨步,目光堅毅,身體四十五度前傾,劍尖直指敵人的心窩。
系列動作羽淮安做得是漂亮至極,把她看得是眉也笑眼也笑。
“然后呢?”
潛伏在國王身邊的謀士這會兒化身為集市說書人。
“天蒙蒙亮時,城里總是起得最早的羅伯特一出門就看到掛在城門上的首級,膽小的羅伯特這次沒被那還在滴著血的頭顱給嚇到,反而拍手叫好,他找來了一個鐵鍋和一只木棍,木棍敲打著鍋底,大喊著,‘大家快來看吶,作惡多端的帕猜小姐的首級正掛在城門上,禿鷹啃噬了她的兩只眼睛,無數只綠頭蒼蠅正在把她當成美餐,大家快來看吶’。”
沈珠圓笑出了聲音。
笑聲怎么都止不住,但因為肺活量供應有限,也只能發出嗯嗯阿阿的奇怪發音。
任憑自己嗯嗯阿阿著,一邊想著茶拉要是聽到羽淮安這話非得氣死不可,眼睛瞅著羽淮安。
眼前發生的一切像極了男友在給生病住院的女友說笑逗樂。
羽淮安,淮安。
距離她把羽淮安喚成“淮安”的日子應該不遠了吧?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一個禮拜之后,或許在他們看完一場電影后,本來兩個人是一起走的,但也不知怎么地忽然出現了荔灣街的鄰居,還是嘴巴藏不了秘密的,比如宋金,兩人一下子就分開了,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直到確認只有他們兩,她才喊出他名字“淮安。”頓著腳“淮安,別走那么快。”
那樣的時刻應該很快就到來吧?
嗯嗯阿阿越發地大聲,也越發地奇怪。
耳畔,是他溫柔的語——
“沈珠圓,謝謝你能回來。”
“沈珠圓,你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你能回來意味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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