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淮安看著懷里正說個不停的女人,很想像那個漂泊大雨的中午兩人躲在樹窩避雨一樣,低下頭去,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
但,羽淮安不敢。
羽淮安害怕,在他深陷于她那柔軟雙唇所帶給他致命情潮時、在他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掏給她時、她會如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繼續說些沈珠圓式的傻話,比如“我和你結婚時漣漪一定很傷心。”
羽淮安怕那個。
怕眼前沒心沒肺的沈珠圓。
羽淮安清楚。
眼前的這個沈珠圓一定不會像那個沈珠圓一樣,在他吻她時伸手勾住他頸部,會把腳尖踮起到極致。
那個大雨傾盆的中午,無數雨珠打在那棵數百年的老樹上,她置身于他和那處凹進去的樹窩之間,他的手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放肆又魯莽,顯然他的行為把她嚇壞了,結結巴巴問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悶悶答出“知道”加大手掌力度,然后她說他不能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他問為什么,她說要是我讓你對我做這樣的事情,媽媽知道了肯定是饒不了我的,我爸爸也肯定會把你揍一頓。
然后,他告訴她只要不讓媽媽知道就行了,“也不讓爸爸知道嗎?”“如果你想讓你爸爸把我揍一頓的話。”“那怎么樣行,爸爸之前當過兵,很會揍人,”“嗯,那圓圓也不告訴爸爸。”她低低“嗯”了聲,但很快又慌慌張張補上“可這樣不好”用了近一分鐘她才說完“可這樣不好”,而他把他想知道想做的事情都知道了做完了。
雨停了,他背靠著那個樹窩,她頭墊在他肩膀上,誰也沒有提出離開,時不時地,他低頭去看她,看她紅得如熟透般蘋果的臉,很快,他的呼吸就急促了起來,她亦然,抑制不住他再次讓她置身于他懷里,吻得很兇,河岸那邊傳來叫“圓圓”的聲音,她慌慌張張扣襯衫紐扣,扣完紐扣連眼睛都不敢看他,撒腿就跑。
跑得可快了。
三個小時后,營地開進來一輛沖鋒車和幾輛軍用卡車。
從沖鋒車里下來了一伙身穿迷彩服的壯漢,那伙人搜刮走了營地的糧食和醫用藥品后,打開一個個宿舍,用槍示意宿舍里的人都出來。
幾十人被勒令排成一隊。
他們在每個人手腕上涂了油漆作為記號。
涂完油漆,那伙人毀壞了營地唯一的車輛,破壞了營地的信號源,還拿走了衛星電話后,帶著搜刮到的物資揚長而去。
離開前,那伙人的頭目告訴營地負責人,附近幾百公里范圍內已經屬于他們的控制范圍,他們殺死了鎮長和村長,并在附近埋下很多地雷,讓營地里的人不要輕舉妄動。
幸好,營地負責人提前做了防范,讓幾名女志愿者躲了起來。
天黑時,在夜色的掩護下,羽淮安敲響沈珠圓的宿舍門。
房間里傳來沈珠圓的聲音,沈珠圓讓他回宿舍去,還讓他別擔心她,她沒事。
那伙人還破壞了電源,為節省有限的照明資源,整個營地幾乎都處于黑燈瞎火狀態。
羽淮安置身于黑暗中,那扇門“吱啞”一聲從外面打開。
他給過沈珠圓自己宿舍房間鑰匙。
打開打火機,羽淮安就看到身上穿著中午被雨淋濕時那件襯衫的沈珠圓出現在他面前。
沈珠圓渾身酒氣。
梨花帶雨的問他要不要她。
就那樣,他看著她,她亦看著他。
打火機有限的光亮消失殆盡。
黑暗中,響起了細細碎碎的聲響,一聽就知道那是紡織面料和人體肌膚摩擦時所產生的,再之后,他懷里多了副軟綿綿的身體,那具身體什么也沒穿。這次,輪到他問她沈珠圓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嗎?她哭著說知道,哭著告訴他如果今晚不要走她的話,明天她就成為別的男人的女人了;哭著說很快白天那些家伙就會回到這;哭著說所有離開的路都被封死了;哭著說那些人會把營地里的女人都帶到他們的大本營,漂亮的就留給老大當壓寨夫人,不漂亮的就分給手下,她的雙手蔓藤般纏上他的頸部,說羽淮安你要了我吧,我要是被帶走回來勢必會成為一個沒有靈魂軀殼,甚至于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
他安慰她不會的,他不會讓那些人帶走她的。
然后,她問他——
“羽淮安,我不好嗎?”
“不,不不,你很好。”
“那你要走我不就得了嗎?”
那個瞬間,她的話讓他很憤怒,天知道中午她那樣撒腿就跑了之后,他去了那個有瀑布的湖,站在瀑布底下,任憑水流沖擊著他,他在湖里來回游動著,有人問他在做什么,他回答說忽然想游泳。
讓他不得不在湖里來回游動的是沈珠圓。
每天每天,他都在克制對她越來越強烈的渴望。
那你要走我不就得了?!
他嘗試扯開她的手。
但那晚她的力道大得驚人,甚至于,她主動吻了他,那個吻讓羽淮安想起荔灣街的那個早晨,他推開洗手間門,沈珠圓就忽然冒出來,吻住了他。
分開后,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那個瞬間。
他從她的吻里頭嘗到了咸咸的淚水滋味。
甜甜圈女孩的眼淚滋味。
那個遲疑間,雙雙跌落在了床上。
怎么能抗拒得了?
然后,他聽到她哭著對他說“羽淮安,你就把我當成漣漪,你把當成漣漪也可以的。”
那晚他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完成了兩人的第一次。
沈珠圓不僅是個傻姑娘,還是個蠢姑娘。
而現在。
那個傻姑娘蠢姑娘變成了沒心沒肺叫瑪格麗特的女人。
眼下,這叫瑪格麗特的女人正在對他耍心眼。
就和她過二十九歲生日那晚,他把在火鍋店喝得醉醺醺的她背回家,那晚,她給了他出租房鑰匙,話說得很動聽“羽淮安,還好有你。”
所謂“還好有你”是沈珠圓和她那叫何素恩的朋友去了火鍋店點了上千歐的菜品。
點了上千歐的菜品沒什么,結賬時兩個女人異口同聲說她們沒吃那么多,是老板瞧準她們喝醉了多算。
爭執間,也不知道是沈珠圓還是她那位同事砸了火鍋店老板的鎮店之寶,一個翡翠招財貓,那是家按摩兼飲食一體的火鍋店,一般敢在溫州街開按摩店都有一定勢力,那會兒,沈珠圓才稍稍清醒了些,給亞力克打了電話。
是的,沒錯,是給亞力克打的電話,不是給羽淮安打的電話。
急急忙忙趕到火鍋店,支付了賬單,再對兩個酒鬼毀壞的東西進行賠償。
把沈珠圓背回了家。
自知惹下不小禍事的女人把出租屋鑰匙給了他,說什么你以后想來就來吧,別在那傻站著,她看著煩。
但,次日。
沈珠圓就把出租房鑰匙要了回去,原因是她喝醉了。
她是在喝醉酒的情況下給出的出租房鑰匙,所以不算。
至于他給她解決砸壞人家鎮店之寶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干出那樣的事情?”沈珠圓信誓旦旦,還讓他去找何素恩要人情。
那把她背回家呢?
“羽淮安,這些比起以前我為你做的不值一提。”
好吧好吧。
他拿現在的沈珠圓一點辦法也沒有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
把鑰匙交還回她手里。
總有一天,他會在她清醒的情況下,讓她乖乖把出租房鑰匙給他。
雖然,在居酒屋那晚,借助酒精沈珠圓讓羽淮安答應了她,這趟去慕尼黑和諾亞過圣誕節的意義等同于:他們兩個是受共同朋友所托,結伴去陪朋友的孩子過圣誕節。
前往途中,沈珠圓也在不停練習面對諾亞時,她將展現了親和友好溫暖的一面。
可——
慕尼黑機場,出了vip通道,當沈珠圓看到等在那的瑪德琳和諾亞時,還是下意識放緩了腳步,在看到諾亞打開雙手嘴里喊“圓圓”朝她跑來時,她還是躲到了羽淮安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