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圓看了羽淮安一眼。
答應嫁給姚子健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羽淮安。
二十歲的沈珠圓曾經對羽淮安揚:她會找個不錯的對象,和他組織幸福的家庭。
雖然晚了點,但沈珠圓如在二十八歲結婚的話,至少,三十歲給羽淮安看自己一家三口的手機屏保是來得及的。
二十八歲的沈珠圓想代替二十歲的沈珠圓向飛地男孩證明,在正經事上圓圓從不吹牛來著。
這下,更糟了。
那個大費周章想娶沈珠圓的男人是因為錢。
她就知道,姚子健對沈珠圓一見鐘情這件事要壞。
可偏偏,姚子健對沈珠圓一見鐘情的說法恰恰是最致命性的。
一見鐘情她切身經歷過。
所以她深信堅信,這世界真存在那種神奇的情感,它在你的血液永不疲倦沸騰著,它終將伴隨你身體的死去才以枯竭結束。
黯然垂下眼簾。
把文件夾交到姚子健手上。
她和他說:“以后,請不要隨隨便便對一個女人說一見鐘情,一見鐘情不是隨隨便便能說出口的。”
說完,轉過身。
經過羽淮安身邊時,她躲開了他的觸碰,漣漪過來攬住她肩膀,宋金在對姚子健丟下“你等著瞧”“我警告你,離圓圓遠遠的。”狠話后也來到沈珠圓身邊,一行人走向那扇門。
那扇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了。
沈珠圓垂著頭,在漣漪帶動下一步一步走著。
兩邊安靜得很,只有腳步聲。
距離那扇門就只有兩、三步時,背后傳來姚子健的聲音——
“我沒有對你撒謊,姚子健對沈珠圓是一見鐘情。”
是漣漪先停下的腳步。
因為漣漪停下了腳步,她也被動跟著漣漪停下腳步。
“花花公子們總是那樣,說我愛你、說我喜歡你、說我為你神魂顛倒總是非常容易,那些我愛你,我喜歡你,我為你神魂顛倒于他們就像每天的刷牙洗臉,可以隨時隨地張口就來。”
“但是,談及真正的愛,何為愛卻是種老大難。”
“不是不想說,是難以說出口,于是就想,等面對沈珠圓時不再那么的害羞,等沈珠圓對姚子健這個男人有了一定了解再去說,因為那聽上去有點玄妙,至今,我都覺得它是如此的不可思議,自己都這么認為,何況是沈珠圓,萬一沈珠圓以為又是花花公子的品行怎么辦?”
“姚子健對沈珠圓一見鐘情是真實的存在,百分之百的存在,不過,它不是發生在米蘭的布宜諾斯艾利斯大街的一棟公寓樓里,不是發生在二零二二年。”
“它發生在二零一九年,在德國法蘭克福一家名叫圣.瑪麗醫院。”
二零一九年,德國,法蘭克福,圣.瑪麗醫院,沈珠圓站在那兒想。
把年份、城市、地點串聯起來,它就變成了一道神奇的方程式。
沈珠圓一直在找那個方程式的答案。
緩緩回過頭去,眼睛先觸及地卻是羽淮安面如死灰。
越過羽淮安,沈珠圓去看姚子健。
姚子健在說,說怎么對沈珠圓一見鐘情的。
二零一九年的姚子健還是一門心思撲在醫學上、沒日沒夜工作學習有遠大抱負的熱血男子。五月某一天,這個熱血男人赫然發現,生活正在以一種無比荒唐的形式顛覆了他過往認知。
顛覆如下——
備受他尊敬的爸爸有兩個半個家,一個是眾所周知的那個,一個是十幾年來處于半公開的狀態,另外半個是屬于偷偷養著的,鮮少被知道。
這個鮮少被知道的那個圈子管它稱為小公館,小公館住著的那女孩年紀比姚子健還小五歲。
半公開的那個還給爸爸生了一男一女。
甚至于,姚子健見過那女人和她兩個孩子好幾次,在參加親戚家紅事白事期間,那女人讓她兩個孩子叫他“子健哥哥”,問姑姑他們是誰,姑姑一派云淡風輕說是遠房親戚。
爸爸這樣,媽媽也沒閑著。
媽媽每年正月都會回娘家待一陣子,說是陪伴雙親,實地里卻是和她初戀情人再續前緣,每年都要再續一次,一次得半個月。
媽媽的初戀情人已有家室。
某年,媽媽初戀情人的妻子在情緒極度不穩定間打破了三人間的默契,一封舉報信就讓媽媽的初戀情人灰溜溜回歸家庭。
次年,媽媽帶著一位年紀比她小十歲的男人回了娘家。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三十六歲的姚夫人和二十六歲的小伙子玩;四十歲的姚夫人還和二十六的小伙子玩;四十六的姚夫人繼續還和二十六歲的小伙子玩。
五十二歲的姚夫人依然還在和二十六歲的小伙子玩。
姚夫人的新任二十六歲是青島人。
但很不巧,青島小伙子恰好是姚子健的學弟。
也很不幸,姚子健是從青島小伙的學弟的學弟口中知道自己的家事。
青島小伙是拿著媽媽的“贊助費”來德國求學的。
因為媽媽喜歡德語。
青島小伙在德國住的高檔公寓房租由媽媽支付。
在那棟高檔公寓里,青島小伙會時不時把年輕靚麗的女孩帶回家過夜,青島小伙宣稱這是陪上了年紀的女士應得地報酬。
那么,姚先生姚夫人兩人的破事爺爺知道嗎?
爺爺是知道的。
爺爺知道、姑姑知道、叔伯知道,姚氏宗親五十九口人好像就只有姚子健和幾個在學牙牙語的嬰兒不知道。
多荒唐。
而德國半個留學圈更是清楚,青島小伙是拿著廣州望族夫人的錢來到的德國,這位望族夫人有個兒子這陣子就在德國著名骨科學者實驗室學習。
當那些人紛紛猜測這位望族夫人兒子會是誰時,姚子健打開了一間醫院病房房門。
那會,他就想干點什么,干點什么讓那對望族夫婦知道,你們口中引以為傲的兒子不會再有了。
再有讓你們炫耀他的機會了。
從此以后,他將成為你們難以啟齒的存在。
姚子健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對沈珠圓一見鐘情。
“她就靜靜躺在那,緊閉雙眼,像極了一位等待王子到來的睡美人,那一瞬間,我心里清楚,有些事情發生了,只是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那種感覺十分的陌生,她的床前放著一把椅子,我就在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開始開口和她說話,說想殺幾個人,隨機的那種,殺幾個人對于一名醫生來說很簡單,醫生擅長于運用手術刀。”
姚子健說那天他本來是想在那間病房找把手術刀來著。
沒有找到手術刀,但卻遇到一個睡美人。
姚子健說他看過一部西部電影。
電影講述了一名從不懂明天為何物的死囚犯卻在被執行死刑前的最后一秒對一位姑娘一見鐘情,砍刀砍斷了死囚犯的頭顱,人們在死囚犯的臉上赫然看到一滴淚水。
接下來那幾天里,姚子健一直在想那個死囚犯的故事。
漸漸,他想明白為什么出了那扇房門后,他沒再去繼續找手術刀。
死囚犯臉上的那滴眼淚,是因為他明白到,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個姑娘了。
和殺人成性的死囚犯不同,他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所以,那是冥冥中神的安排。
懲罰和拯救。
數月后,姚子健再回到圣.瑪麗醫院,睡美人早已不知所蹤,他也沒刻意去尋找,他寧愿在心里保留著對一位素不相識的女人的情愫。
時而平淡時而熱烈,時而遠時而近。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幾年,他需要一名臨時女友去應付忽然搞襲擊的母親,那位睡美人以應聘者的身份出現,她長出了頭發,變成能走能動能說話的健康人。
起初,他并沒有認出她,只是覺得她是幾名應聘者中看起來最順眼的,長相也符合母親的喜好。
于是,那位叫瑪格麗特的應聘者被留了下來。
因為她生氣時總是氣鼓鼓的,他給她起了青蛙小姐的外號。
結束和青蛙小姐的“合作”后,閑暇時間里,他常常想起她的樣子,逐漸逐漸,青蛙小姐的樣貌和另外一張臉開始出現了重疊。
“這么巧的事情只會出現在電影電視文學作品里。”姚子健這樣對自己說。
為證明現實生活中不可能有這樣巧的事情,姚子健雇用了私家偵探。
然而,這世界上就是有這么巧的事情。
神把第二次機會奉送到了他的面前。
這次,他非得抓住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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