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了杯水,把從醫護人員那拿到的藥交到沈珠圓手上,說圓圓把它喝下。
漣漪以為圓圓看到藥后會大發脾氣。
她騙了圓圓,離開帳篷是為了給圓圓拿過敏藥,原本她打算讓圓圓吃完過敏藥她再去找件干衣服。
但圓圓表現得很乖巧。
圓圓接過了藥和水杯。
藥吃完了,也喝光了水,再躺回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圓圓表現得這么乖巧或許是和櫻桃過敏有關,漣漪想著。
漣漪是親歷過沈珠圓十三歲那年櫻桃過敏,宋金把那會兒的圓圓形容成一條胖頭魚,那晚,圓圓頻頻出現了幻覺,說了一整晚胡話,圓圓說得最多地是“媽媽,我覺得我要死了。”為什么覺得她要死了呢,因為她看到了地獄使者,地獄使者拿著刀叉對她虎視眈眈。
那次后,圓圓發誓再也不碰櫻桃了。
櫻桃也成為沈珠圓人生中唯一妥協過的敵人。
可見其威力。
或許就像醫生說的,一些過敏癥會隨著年齡增長免疫系統提升威脅減少,圓圓并沒像十三歲那次癥狀強烈。
下秒。
漣漪聽到沈珠圓說出這么一番話。
“漣漪,你不需要應答我,漣漪,我知道我現在在做夢,但是,即使是做夢,我也想告訴你,漣漪,我和羽淮安接吻了,噓,漣漪,你別笑我,即使是夢里也不可以笑我,你可以為別的事情嘲笑我,唯一這件事你不能笑我。”
按理說,一個人做夢時口語不可能這么清晰來著,然后,漣漪看到了擱在邊上的女式衣物,漣漪記得她離開前那個地方是空空的,沒放任何東西。
觸了觸擱在床頭柜上的衣物,是干的,一件衛衣,衛衣下壓著件注有某某服務承包中心的運動褲,漣漪想起,在她找尋醫務人員時,有人在打聽誰有多余的女式衣物,那人說有個漂亮的男孩子到處借女式衣物。
數十分鐘前,她是在醫護帳篷外差點和羽淮安撞到一起,她在給圓圓找過敏藥時發生過十幾分鐘的電線短路。
種種再結合羽淮安的話,那件女式外套從漣漪手上滑落。
在彎腰撿起它時,漣漪似經歷了每一個骨節被硬生生敲開敲斷的過程。
偏偏,圓圓還在說著“夢話。”
“漣漪,一定是我太想在成人禮上發生點什么了,所以,我才會夢到和羽淮安接吻?也有可能是櫻桃的作用,這次櫻桃仙子沒往我床前送來地獄使者,而是給了我羽淮安,一個會抱我,親吻我嘴唇的羽淮安。”
在一陣天旋地轉中,漣漪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問出——
“圓圓和羽淮安接吻好嗎?”
“沒有比那個更好的了。”
漣漪抱著那兩件衣物沖出敞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會兒,她總算明白了羽淮安說的那番話。
“我從來都不許愿的,但剛剛,我有了第一個愿望,我但愿讓那兩個傻姑娘知道,在她們的成人禮上都發生了什么,越早知道越好。”
羽淮安還真是很得神明們的歡心,看看,神明們這么快就圓了羽淮安的一半愿望,但憑什么是她?!
憑什么是她先知道的這件事。
要不,讓她回到帳篷里,把另外一個傻姑娘弄醒,告訴那個傻姑娘,你沒在做夢,你是和羽淮安接吻了,只不過——
“只不過,羽淮安誤以為吻地是別人。”
絕望伴隨著毀滅。
漣漪笑得越發的大聲。
如果圓圓想知道更詳細點的,那漣漪就給圓圓講,講講都發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羽淮安借來干衣服,可剛到帳篷外就遇到電線短路,帳篷里烏漆嘛黑的,那躺在床上地理所當然就被當成是為了好友豁出去腳扭傷的傻姑娘了,誰會想到,那其實是因喝了櫻桃酒過敏的另外一個傻姑娘。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傻姑娘去給另外一個傻姑娘張羅過敏藥了。
持續著哈哈大笑。
眨眼功夫,笑聲變成了嗚嗚的哭聲。
這是上天在懲罰她的懦弱嗎?
圓圓要是知道了真相要怎么辦?足以讓她心如刀割了。比“圓圓要是知道了要怎么辦?”更讓漣漪痛苦痛恨地是圓圓說“我和羽淮安接吻了。”
原本……原本……
那是應該由漣漪來告訴圓圓的話啊。
“我和羽淮安接吻了。”
這晚,漣漪首次對自己的母親產生了強烈的恨意。
如果媽媽沒有一個叫吳繡林的朋友,她就不會來到這個家;如果沒來到這個家,她就可以對自己深愛的男孩敞開心扉,像圓圓一樣。
次日上午,九點。
沈珠圓坐上了接她們回家的商務車。
坐在車上有八個人,她和漣漪坐在最前排,也不知道為什么,漣漪沒選擇和她坐在同一位置,而且去了左邊靠窗位置,沈珠圓坐地是靠右邊窗,她們中間隔著兩個人和一條通道。
坐上車后,漣漪的眼睛就一直看著車窗外,她問她腳還疼嗎,漣漪就淡淡應答了聲“不疼。”
漣漪這是在生她氣嗎?
怎么,漣漪就不能生她氣嗎?沈珠圓敲了敲自己的頭,漣漪是因為她才扭傷腳的。
要當場給各位表演初吻消失術?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沈珠圓都恨不得找得地洞鉆進去。
還好,漣漪阻止了她的愚蠢行為。
可她甚至沒和漣漪說聲謝謝,眼睛瞅向了漣漪,瞅了很久,漣漪還在看窗外來著,黯然收回視線。
八人中除去她和漣漪,其余六個人均處于宿醉狀態。
那六人就數宋金和火雞姐姐最為夸張,兩人是被架上車的,據說兩人后半夜參加了斗酒游戲,被架上車時宋金嘴里還嚷嚷著繼續,而火雞姐姐似還耿耿于懷于昨晚沒把羽淮安拿下。
羽淮安是最早離開莊園的那批客人。
沈珠圓在心里念叨著羽淮安的名字,好像從她醒來后心里就被這個名字裝滿了。
羽淮安,淮安。
似乎,那聲“淮安”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親密,似乎……昨晚夢里的那頭小鹿又開始在她心里頭肆意妄為,似乎……
頭痛感再次襲來。
該死的過敏癥,沈珠圓在心里暗暗罵了句,好在,昨晚那顆櫻桃沒給她制造出什么大麻煩,她早上醒來時已經不是一只胖頭魚了。
車子開進荔灣街,目光無意識地越過一盞盞街燈,一間間商鋪,一條條小巷,荔灣街最繁忙地就數農貿市場了,這幾年伴隨著部分海外游客的造訪,一些泰國本地居民也把他們的土特產帶到荔灣街的農貿市場兜售。
過了人聲鼎沸的農貿市場,沈珠圓的注意力就會集中一些,因為羽淮安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即使沈珠圓很難在這見到羽淮安的身影,但能看著通往羽淮安住處的小巷也是會讓她心生歡喜的。
快了,快了,快到通向羽淮安住處的那條小巷了。
通往羽淮安住處的小巷如期而至,在車窗外一閃而過,也不知出于何種心態,沈珠圓忽然從座位上直直站起,大喊了聲“停車。”
沈珠圓聽到了剎車聲,聽到了車門打開的聲音,狀若著魔般地,沈珠圓朝著車門方向移動,背后傳來漣漪的聲音。
漣漪問“圓圓你要去哪里?”
“我不去哪里。”回答。
下了車,回走,往通向羽淮安住處的小巷。
進入了小巷后,她就打開雙腿,跑動了起來,跑動著,眨眼功夫,她就站在那扇白色大門門外,無一絲一毫的猶豫,按下門鈴。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