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腳踏在第一個臺階上時,寧韶聽到了被雨聲模糊掉的行李箱輪子轉動聲響,伴隨著‘沙沙——’腳步聲。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到在外淋雨的怪人推著行李箱進來了,離近看,寧韶眉頭緩緩蹙起,他個子實在是太高了,骨架寬大,濕透的風衣貼緊他的肉,肌肉線條流暢,隱約可見淺淺紋路。
她在看清剎那,移開了視線。
心里浮出幾分警惕,寧韶邁步,兩節臺階一踩。
其實,這片建筑老舊的筒子樓住的都是學生,因為離江城一中二中近,很多屋子都租給了陪讀的家長。
樓道靜,每層住戶也靜,一樓墻面貼著公告,提醒家長晚上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防止影響高中生讀書。
所以身后的腳步聲她聽得很清楚,步伐不緊不慢,在上樓梯后,除了腳步聲,行李箱輪子轉動聲音消失了,怪人應該是將行李箱拎了起來。
寧韶是獨居,又手無寸鐵。
女生在生理上,體能是弱于男生的,
況且附近一棟棟居民樓前段時間曾發生過一起命案,死者正是一個獨居女性,被歹徒闖入家中,施行性.侵虐殺。因為是獨居,尸體到腐爛成尸水才公之于眾。
她留了個心眼,住三樓,特意走到四樓,借著樓梯欄桿縫隙觀察那人。
‘轆轆’
那人提著行李箱停在三樓,并沒有再上樓,輪子著地拖動,聲音清晰,寧韶聽得一清二楚。
她緊繃的身體總算放松了下來。
在四樓等了幾分鐘,才下樓回家。
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睡衣,寧韶開門去隔壁藺奶奶家,房門緊閉,她只能抬手敲門。
她沒有鑰匙,平日里藺奶奶會專門給她留一條門縫,這種鎖門的情況很少。
就在寧韶胡思亂想之際,房門從里打開,目光觸及一面肉墻,抬高眼皮,當看清面前的人時,她眉頭很輕地蹙了一下。
直到進了屋,寧韶從藺奶奶口中得知,這個在樓道外遇到的怪人,是藺奶奶的親孫子,這段時間都要住在家里。
……
懸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泡光線橘黃,接觸不良地閃爍了一下,又恢復正常,餐桌很小,擁擠地擺著五道菜,他們三人圍著桌子坐。
不同于樓道外陰暗雨蒙蒙環境,在這個略窄的客廳里,少年樣貌一覽無遺。
剃著寸頭,膚色是健康的深麥色,眉眼深邃,眼角處有幾道開裂的傷口,背脊挺直,坐在對面像是黑幫老大似的,那雙被燈光照著深不見底的黑眸正望著她的臉。
寧韶的樣貌從小到大都極為出色,因此遇到不少麻煩。學校里同學會忌憚老師的存在,不敢怎么樣,但打工時候,總是會收到各種各樣黏膩惡心的窺視目光。
少年看她的目光不含惡意,卻直白地、完全沒有要移開目光的意思,赤裸裸,就在寧韶感到不舒服準備開口之際,面前的人開口了。
“我叫藺堰,你好。”
聲線沉悶沙啞,仿若嗓子許久沒說過話。
寧韶在藺奶奶面前,沒有因為他冒犯的目光而把他當空氣,避開他直勾勾的黑眸,簡意賅。
“寧韶。”
*
寧韶從漫長的記憶里抽離出來。
‘藺堰’兩字像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記憶深處,無論她怎么去回避,都無濟于事,那段關于他的記憶,只要回憶,便讓她感到反胃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