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然大物的貨車如同高高的大山,鐘倩全身血液都凍僵了,怔在原地。
她想要逃,可身體不聽使喚,腳底像抹了黏膠,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貨車撞過來。
只是夢里她的下場更慘烈,鐘倩整個人都被卷入輪胎之下,她聽著自己血肉碾碎迸濺,內臟壓成肉餅,骨頭咔嚓斷裂……
鐘倩頭顱瞬間被壓得粉碎,死的時候沒有嘗到過多的痛苦,當場斃命。
她如同一縷幽魂般飄出拼不成人樣的身軀,看到路人驚聲尖叫,貨車撞過她,又撞到路邊電線桿,才勉強逼停。
……
“嗬嗬……”
鐘倩從逼真的噩夢中驚醒,大口喘息,額頭滿是細密汗珠,艱難支著手坐起來,依然沉浸在噩夢里。
整個人被碾壓的遭遇不停在她腦子回蕩,她全身都在發麻,甚至嘗到那種骨頭血肉碾碎的疼痛。
那場車禍給她留下了極深的影響。
她不敢靠近馬路,也不敢坐車,一旦看到貨車,人就會陷入嚴重的恐慌癥之中,眼前發黑,心臟突突瘋狂跳動,如同瀕死一般喘不過氣。
再次夢到那天,夢里她不僅僅是雙腿被卷進去,人也卷進了輪胎下面,讓她久久沒能反應過來。
“嗒。”
床頭燈開了,蜜黃色的燈光驅散了她眼前的黑暗,丈夫擔憂的雙眸撞入她的眼底。
“老婆,又做噩夢了嗎?”
陸嶼白輕拭去她額頭的冷汗,然后起身下床,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喂給她喝下。
鐘倩眼睛紅通通,浸著薄薄水霧,臉嚇得蒼白,呼出去的氣息幾乎沒有,慢吞吞地道。
“我夢見貨車把我壓死了……”
陸嶼白心臟倏然下沉,眉頭緊蹙,伸手環住她的肩膀,把她摁進懷里,語氣無比認真。
“那是夢,不是真的,別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相信我。”
鐘倩也知道那不是真的,可夢境太真實,輪胎碾壓身體的疼意也太真實,她難以忘懷,深陷死亡恐慌中。
她也不想這樣,但恐懼滲入骨髓,整個人都在哆嗦,嗓子發出細弱的嗚咽聲,無意識喃喃。
她會不會在十八歲那天,就死在了貨車下面,這一切都是夢,面前那么好的丈夫也是她臆想出來的?
陸嶼白聽清了她這一番話,急劇充血的雙眼呈現出一種恐怖的非人感,爬滿暴虐、冷戾以及癲狂。
他用力將她攬入懷里,像是恨不得把她嵌進血肉中,永遠不分離,永遠在一起,神經質般的重復。
“不是!不是夢,阿倩我是真的,愛你的陸嶼白自始至終都是真的。”
鐘倩感受到他濃烈的愛意,心里恐慌逐漸消失,哪怕他抱她的力度很重,重到她感受到疼意,她也沒有掙開。
丈夫對她的感情,時刻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假的。
那個夢再真,也是夢。
可是——
夢里的她為什么坐著輪椅?
*
丈夫在家里待了一周時間,對她寸步不離,不再去外面工作。
鐘倩終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丈夫之前都沒有請這么長的假期,他工作繁忙,只有雙休在家,平時都在學校。
在吃完午飯后,鐘倩問出了這個疑問。
“嶼白,不去上課嗎?”
她的病已經痊愈了,保暖措施好,家里會開一整日空調,也不會受凍生病,丈夫為什么還不去上班?
陸嶼白笑著道:“快寒假了,這段時間都不用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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