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感興趣的從桌上下來,到書架邊看著,從小到大獎杯很多,最后拿起一個,“這個是什么?”
獎杯上面是兩個名字,紀莫年和梁旭。
這是他剛進報社和梁旭搭檔,那一年他們拿到的最佳新人獎,獎杯只給了一個,梁旭吐槽主辦方太摳,以前這個獎杯是放在梁旭家的,梁旭去世后,他才拿回來。
此時看到梁旭的名字,他心里一顫。
瞬間好像被打回了原型。
華瑤放下獎杯,似乎對旁邊的一個小盒子更感興趣,“這是什么?”
說著打開,紀莫年愣了一下,那是一枚精致的蝴蝶戒指,中間是一顆火彩極好的歐泊石。
是之前阿蘭交給他的,當初梁旭死前特意找她定的一枚戒指,還沒來及取走,梁旭就死了。終究沒能和他最愛的女孩求婚。這戒指,阿蘭保存了好多年,直到上一次紀莫年去調查,才交給了他。
紀莫年看著戒指,“是梁旭給喜歡女孩定的,你忘了?”
那天去找阿蘭時,華瑤也在,但當時華瑤坐在邊上,并沒有看清楚這個。
華瑤沒回答,將戒指從盒子里取出戴在了自己手上,并舉在窗戶前看著。
紀莫年這一瞬心里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從后面抱住她,“喜歡嗎?我也送你一枚戒指,好嗎?”
“我就想要這個。”
“我再給你買個新的。”
他早就想給她買個戒指,在小縣城時就想,可后來發生了太多事。
“不用新的,我就想要這個。可以嗎?”
“你為什么喜歡這個戒指呢?明知道這是梁旭買給那個女孩的,我總覺得他們的結局不好。”所以寓意不好。
紀莫年一直是個無神論者,可不知為何,在與她之間,他總害怕,所以每一個細節都想完美。
“梁旭到死都喜歡著那個女孩子,至死不渝的愛,我覺得很好,可以嗎?送給我。”
“你不介意就行。”
“我介意什么,這個戒指,不管怎樣,曾被寄予了真情。紀莫年你對我是真心的嗎?”
“當然。”
“那你敢和你爸媽說,和我正大光明嗎?”
不等紀莫年開口,華瑤手指比在他唇上,搶過話頭,“如果我不是這樣的出身,我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知名度,如果我是被很多人喜歡和敬畏的,如果我被光照耀著的存在。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站在你身邊,被你的父母和朋友,被所有人祝福了?”
她眼睛晶亮,是那種退卻玩笑的認真,甚至破開了眼底的冷漠,帶著期待的目光。
可這目光讓紀莫年無比羞愧,自責。
“華瑤,你知道嗎?你總能有辦法,讓我無地自容,讓我清醒的認識到我多自私卑劣。”
“不怪你,紀莫年,世界就是這樣的規則,這世上所有的愛都是有條件的,無論父母對子女,身邊的朋友,甚至上一秒還愛憐親吻你的愛人,都要等價交換。”
紀莫年心中無比沉重低下頭,“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
“所以你愛的,才那么懦弱。”
她看著他,收起了剛才的渴求,帶著些嘲諷,“紀莫年,你比我差遠了,我要愛一個人,可以拋棄所有,不管是外在的東西,還是內里的自尊,只要拼命和他在一起,我愿意為他付出所有,根本不會像你那么矛盾。
卑鄙就卑鄙,我愿意彎下脊背,被世人唾罵,被對方怨恨,千夫所指我自私卑劣,只要能留下他。”
她一把拉過他的領子,“所以,你一直以來猶豫的是什么?真的是身份地位,顧及你家里的事?顧及我的安危?
歸根到底,你顧及的是你的自尊,你自己的感受,你自己被別人看的眼光。所以,你根本就不夠愛,沒資格說愛。”
四目相對,她坦然的目光像刺進他胸口的刀。
他想迎上去,證明自己愛的坦蕩,卻終究被她銳利的眼神逼迫的別過視線。
“你真讓我失望。”
她松開他,走到窗口,看著院子里的果樹,葉子快掉光了,深秋蕭瑟。
良久的沉默,她回頭沖他笑,就好像剛才所有的質問都是夢境,她好像并不在意,指著下面的果樹,“那是什么?”
“叫秋果,或者叫沙果樹。”
臨近正午,陽光照在樹杈上,旁邊是外公做的秋千。
“我想去。”
她推開他的手,跑出房間。
紀莫年這一次沒有跟上她,有些失神的看著窗臺上空著的戒指盒子。
秋千被微風吹著輕輕蕩漾,他想起小時候姐姐坐在上面,讓他在后面推著。
歡聲笑語,一切仿佛上輩子那么久。
往事一幕幕,他不知為什么會想起這些,也不知為什么要去想這些,他只是發覺,華瑤比他自己看得他更透徹。
他的卑劣,一直都是拿其他人當借口,其實選擇一直在他自己。
無論姐姐的死,還是后來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從來沒有人真的逼過他,他一直在逃避。
不過是膽小害怕自己承受那些后果,所以總拿別人當借口罷了。
他看著那秋千發呆,像是鼓足了勇氣,拉開窗戶,等著她走到秋千上,他就沖她喊出自己心中所想。
他心跳的極快,這輩子所有的勇氣都在此刻。
可讓他失望了,久久的也沒有等到華瑤從樓里出來到秋千上。
他一陣晃神,意識到什么,可就在這時門外一陣聲響,像是什么東西掉地上碎裂了,隨即就聽見保姆萬姨慌張的聲音提高了,“紀先生,您怎么來了?”
“這個是莫年帶來的朋友,紀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萬姨的聲音明顯緊張,紀莫年心里一沉,他爸怎么會突然來老宅,趕緊推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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