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玄黃道域在周身無聲流轉,蠢蠢欲動。
感受到蓄勢待發的玄黃道域,似乎自己稍有說錯,便會立刻迎來雷霆一擊,金水泊之主心驚肉跳,連忙搖頭。
目光迅速掃過王魃身后面色陰沉的成練子,暗恨對方第一個投誠,反手便將他們架在火上烤,當下心頭急轉,大呼冤枉:
“真人明鑒!方才是成練子出主意,令我打頭陣,說是要探清您的底細,我那時愚鈍,不識真人天威,如今終于迷途知返,還望真人不吝恩德,愿乞伏真人門下。”
“司徒斐,休得妄!”
成練子面色微變,盡管極力克制,卻還是禁不住生出了一些怒火。
然而有金水泊之主開口,其他五人也都眼睛一亮,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紛紛出聲附和:
“不錯,我親耳聞得,正是成練子這般安排,是以司徒道友才沖鋒在前。”
“我可證明,司徒道友并無謊,我等皆受成練子驅使……”
“我也是……”
五人本便恨極了成練子第一個投誠,又反咬他們一口,此刻抓住了機會,卻也絲毫不給成練子活路,語之中,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只三兩語,便將成練子描繪成了章尸之墟的幕后黑手,更是抖落出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情來。
而成練子臣服王魃,本就是無奈之舉,心中本已極度懊惱,此刻被群起而攻,更被挑破了他過往所作的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顏面再度折損,當下也終于克制不住,舌戰群雄,彼此攻訐。
察覺到這各方勢力間的劍拔弩張,王魃面色微有些古怪。
“好像……倒也不需要立威什么的了。”
章尸之墟內各勢力間明爭暗斗曠日持久,彼此間互有合作,但同時也互有爭斗,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天然便互相制衡,甚至不需要他耗費多少心思,更不必太擔心這些勢力會聯合起來,推翻他的‘統治’。
因為這里面,絕對會有因為利益而倒戈的人。
這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章尸之墟內的這些勢力,明明傳承有序,枝繁葉茂,卻為何仍被冠以‘散修’的名號。
“心思散亂,無節無義,若無變化,終究不成氣候。”
簡而之,拖后腿的,實在是太多了,導致所有人的心思都要忙于防備身邊的勢力,鉆營謀略,根本無法專心于自身,整日蠅營狗茍,如何證得大道?
相比而,云天界云天宗坐擁一界之地,放任閑雜勢力在界內自由生長,卻并不阻攔,時有扶持,彼此增進,才更像是修士待的地方。
當然,云天界能有這般寬裕的氛圍,也是因為界外有源源不斷的混沌源質補充,若非如此,多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這本也正常,人是環境的產物,能夠不受環境影響的,終究是極少數人。
他倒也并不因此而覺得章尸之墟的修士,便真的不如別人。
這般想著,金水泊之主等人和成練子的攻訐卻也到了精彩處。
也不知道是說了什么,金水泊之主勃然大怒,忽地飛至王魃面前,取出一件物什來,雙手呈于王魃面前:
“真人在上,此物為我金水泊至寶,今日追隨真人,無以表,愿將此寶奉于真人!”
王魃微微一怔,下意識接過手來,目光掃過,卻是一件上品道寶,其內先天云禁流轉,倒是不低,足有二十六道,只差兩道,便可為極品。
金水泊之主見王魃收下,眼中雖有心疼,卻隨即便挑釁似地看向成練子,譏諷道:
“成練子,不知道你又送得什么?”
見得金水泊之主此舉,不光是成練子失色,幾位修士都不由得暗罵了一句,面色也僵硬了許多。
“這蠢貨,無緣無故,送什么東西啊!”
“這不是把咱們也架火上了!”
金水泊之主獻上鎮泊之寶,他們若是不呈上,豈不是擺明了要得罪這位太一真人么?
對方方才的樣子,分明便是準備拿他們立威來著,一旦給了借口……
當下心中雖是心頭滴血,卻還是不得不咬著牙,擠出笑容,將自己煉化多年的至寶,親手呈上。
送完之后,便立刻看向成練子,咬牙切齒:
“成道友,你那件寶貝呢?”
眼見這么多人死死盯著自己,成練子心中又驚又怒,寸寸滴血!
心中倒是暗暗后悔之前逞了口舌之快,可此時此刻身居人下,盡管心疼到了極點,卻還是不得不取出了方才攻擊王魃的火石,戀戀不舍,卻還是痛下決心,奉至王魃面前,低聲道:
“真人,這是我嶗溫派的鎮派至寶,也是嶗溫派大乘祖師飛升之后,留下來的寶物,其威能……”
“我知道,方才不是見識過了么?”
王魃淡笑著接過手中,感應了一番,略有些吃驚:
“此寶竟非是極品道寶……”
“正是,此寶乃是祖師在墟內發現的寶物,非是道寶,而是為人煉制出來的法寶。”
成練子解釋道。
“不過若是施展起來,怕是已經與尋常的極品道寶相差仿佛了,倒是好生精妙的煉器手段。”
王魃由衷驚嘆了一聲。
以煉器之道煉出來的法寶,堪比界海造化,煉制出此寶的人,即便在界海之中,怕也是屈指可數的煉器宗師。
正感嘆中,一旁的金水泊之主卻訝然道:
“不對啊,成道友,我記得你嶗溫派祖師,好像是留下了兩件寶物,怎么這里只有一件啊?”
成練子雙眸一凝!
微微掃向金水泊之主,眼中似欲噴火。
王魃聞看向成練子,大乘修士遺留下來的寶物,他倒是的確有些好奇。
成練子深吸一口氣,臉上勉強擠出笑容來,又似乎咬牙切齒,表情殊為別扭,‘笑著’看向金水泊之主道:
“司徒道友急什么,我還未來得及拿出來而已,何況那東西也沒什么用處……”
說話間,他從衣袖中緩緩取出了一方寶盒,雙手一點點送至了王魃的面前,戀戀不舍地低聲道:
“此物沒什么用處,只因為是祖師留下,是以一直被歷代珍藏,讓如今奉于真人,也算是終于找到了歸處。”
王魃聞,卻微微一笑,抬手便將那件火石又丟給了對方。
成練子有些驚愕地接住火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王魃卻是搖頭道:
“留著吧,我對你們的東西,沒什么興趣。”
說話間,其他人的東西,也都丟還了回去。
眾修士的寶物失而復得,一時間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還覺得臣服于太一真人乃是無奈之舉,此刻卻隱約覺得跟著這樣并不惦記他們東西的大修士,也未必便是壞事。
成練子尤其錯愕,捏著手中的火石,甚至有些無法理解王魃的想法。
若不是為了這些寶物,那他一統這章尸之墟,又到底是為了什么?
真的是為了救濟章尸之墟的這些散修?
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心中無數念頭閃過,在他所能想到的可能中,卻找不到半點這么做的理由,再度看向王魃,只覺眼前這位太一真人的身上,似乎披上了一層神秘的輕紗,讓人難以猜透。
小心收起火石,目光落在手中另一件寶盒上,猶豫了下,再度雙手將寶盒奉至王魃面前,聲音中,不覺間多了一份似有似無的真誠:
“此物,我嶗溫派的確始終找不到運用的辦法,也許真人會是個例外,還請真人收下。”
王魃聞,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對方,倒也沒有多做糾纏,笑著接過手中,當面掀開了寶盒。
卻見精美華麗的寶盒之中,正安靜地躺著一只破舊不堪,充滿了歲月痕跡的‘號角’。
神識掃過,卻沒有半點異樣,也沒有半點靈機道韻,仿佛是一件最是平凡常見不過的東西。
王魃的臉上,卻終于正色了幾分。
成練子在這個時候不會有膽子敢于拿一件普通的東西糊弄他,而連他都察覺不到異常的東西,只怕真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只是當面卻也不太好去嘗試,當下點點頭,收起了寶盒,隨即沉吟了下,取了一件上品道寶,推至成練子面前,平靜道:
“我不喜占人便宜,既然收了你一樣東西,也便送你一件。”
“此寶二十七道先天云禁,算不得什么好東西,但對你而,應該也能湊合用了。”
成練子和四周修士聞都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眼睛都微微亮,看向王魃的目光也瞬間變得火熱起來!
一統章尸之墟是為了什么?
除了自保之外,還不是為了這些好處么!
眼前這位有實力,又大方,而且沒有自己的勢力,看樣子多半也不會插手他們的事務,還有什么比這更適合成為章尸之墟主宰的?
“真人大氣!”
“我成練子自今日起,唯真人馬首是瞻!”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