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華袍,氣息幽邃。
面對這五大鬼王,銀發中年修士卻神情自若,聽到其中之一的鬼王開口,他微微一笑:
“也是諸位師兄弟懶得處理這些雜事,師尊又憐我喬問松不善修行,故才將我留在界內,委以此任,否則當早便過來與幾位道兄把酒歡了。”
“是我等怠慢了,喬道友還請上座。”
兩座桌案及蒲團各自飛出,正擺在五大鬼王面前。
銀發中年人喬問松和吉無咎從容落座。
隨即迅速便有一尊尊身姿婀娜、容貌妍麗卻散發著些許死氣的侍女魚貫而入,端上了茶點、水酒一一擺上。
幾人默契閑談。
從風物人情到各界族的趣聞軼事。
吉無咎恭敬不語,只有喬問松和五大鬼王交談著,殿內不時響起了笑聲。
“此水名為千魂泡尸水,乃是我百鬼山一絕,別看模樣不好看,但卻能少許補益元神,味道亦是少有。”
庖尸鬼王舉起手中的水酒,笑著介紹道。
喬問松聞不由訝然,似是并不知曉:
“這般寶物,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
說罷,舉杯遙遙和五大鬼王敬過,隨后端至面前,目視杯中,贊許道:
“觀之果真不凡。”
說罷,輕輕一抿,隨即便一飲而盡。
飲罷,贊不絕口。
見喬問松這般贊許,哪怕明知玉壺界底蘊深厚,不缺類似千魂泡尸水這樣的寶物,五大鬼王卻也都覺得面上有光,光線散落在他們的臉上,隱約可見笑容。
酒水既飲,彼此間也終于轉入正題。
“既然喬道友喜歡,回玉壺界的時候,便捎上一些。”
庖尸鬼王笑著道,語氣隨之微轉:
“對了,也不知喬道友這次前來是……”
“呵呵,還不是為了我這不成器的弟子嘛。”
喬問松似是無奈地自嘲笑了兩聲,看了眼旁邊面露慚色的吉無咎,隨后轉過頭,看向五大鬼王,帶著幾分無可奈何道:
“他修行的這門神通,名為‘破滅禁法’,本身也不算多了不得的神通法門,只不過關系到他日后能否破入合體之境,為人師長,如父母無異,雖然小徒愚鈍,但也總希望他能更上一層,這般心情,想來幾位道兄也能理解。”
殿內頓時沉寂不語。
幽暗的光線緩緩變化,似乎也在映射著五大鬼王心中的波瀾。
短暫而無聲地快速交流后。
五人中,藤磨鬼王終于出聲,語氣低沉:
“這個忙,我們本該出力,只是……唉!也是慚愧,百余年前,便在貴徒到來之前,一位名為鳥道人的怪人來我百鬼山,奪走了三神尸之法以及其他秘術,且將我百鬼山洗劫一空,除卻我等身上護體的幾尊神尸之外,幾乎不存,也只剩下了方才那些尸女……”
“其人手段之發指,便是道田都被搶走了數塊……吉小友應該也曾與喬道友說過此事吧?”
喬問松聞,細長的雙眸不由微微瞇起,無聲盯著五大鬼王。
語氣帶著些許玩味:
“三神尸之法,被奪走了?”
殿內的氣氛,瞬間有種劍拔弩張之感!
殿外的光線投射進來,照在五大鬼王的臉上,隱隱照映出幾人凝重的面容。
俄頃。
喬問松終于緩緩點頭,聲音微沉:
“倒是的確聽我這徒兒說過此事……不知可有這鳥道人的下落?”
伴隨著他的開口,殿內原本凝固的氣氛,頓時松了下來。
五大鬼王迅速無聲交流了一番,隨即藤磨鬼王出聲道:
“不曾,找了許久,卻也沒有他的下落……此人容貌似是三界中人,駕有一只體型驚人的大鳥,喬道友見多識廣,不知道可有線索?”
喬問松眉頭微皺,似是思索,最終搖頭道:
“卻是不曾見過,更不曾聽聞,道兄可確定那人是三界出身?”
庖尸鬼王接過話頭道:
“這般模樣,除去三界之外,未曾得見……除非是我打了眼。”
若遇上精擅變化之人,也的確很難說,而界亂之海中最不缺少這等奇門異術,是以他也不敢將話說滿。
一直不語的吉無咎這時卻驀地出聲道:
“我記得鬼王前輩之前便說自己認錯了人。”
庖尸鬼王頓時面色一沉。
喬問松卻已經低聲呵斥道:
“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快快向庖尸道兄請罪!”
庖尸鬼王臉色黑沉,卻還是擠出了笑容,似是爽快道:
“呵呵,吉小友快人快語,也算不得錯,何況之前我的確是打了眼,認錯了人,喬道友不必為難。”
喬問松卻當即順坡下驢,皺眉對吉無咎道:
“還不趕緊謝謝庖尸道兄寬宏大度。”
吉無咎臉上帶著一絲不服氣,但也不敢輕易頂撞老師,還是起身朝著庖尸鬼王的方向低頭行禮。
庖尸鬼王面上帶笑,心中卻是憋屈已極。
其余四人感同身受,也都心中不快,只是卻也不敢擺出臉色來,使得面容越發扭曲。
喬問松卻仿佛沒有看到,坐在桌案后面,沉吟了一會,出聲道:
“界亂之海中,論起尸傀,獨以百鬼山的三神尸之法稱最,這點,眾所周知。是以來之前,喬某便特意備好了一小瓶‘仙髓玉液’,幾位道兄身在界外,常受道域加身之苦,喬某也是明白的,何況神尸煉制不易,小徒既然來求取神尸,也不能讓幾位道兄吃虧……”
聽到‘仙髓玉液’這四個字,五大鬼王皆是不由得神色微震。
互視一眼,卻發現對方眼中都隱隱有些意動。
一旁的吉無咎聞,卻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喬問松,眼中帶著不甘:
“師父……”
只是喬問松卻仿若未聞、未見,誠懇地看向五大鬼王道:
“幾位道兄,此事關乎小徒未來能否跨入合體之境,還請幾位道兄再好好想想,這三神尸之法,是否還有副冊遺漏于宗閣之內?”
“這……”
五大鬼王這一刻都有些猶豫了。
他們也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有誠意,竟直接拿出了這等珍貴的東西來。
無聲地交換了目光。
在喬問松的目光下,五人中的藤磨鬼王終于開口,語氣鄭重:
“喬道友好大手筆!這仙髓玉液唯有在大海市中方能僥幸獲取,偶得一滴,便抵得上一塊道田內上百年的收獲,喬道友一出手便是一瓶,玉壺界底蘊,果真令人欣羨……”
喬問松面色平靜:
“這是喬某多年來為玉壺界辛勞所得,算不得什么……藤磨道兄怎么說?”
藤磨鬼王眼中帶著一抹深深的不舍,卻堅定搖頭道:
“我等實在是想要得到這一瓶仙髓玉液,只可惜,無福消受……我們之前找過,宗閣內的確沒有副冊留存,不過我們會繼續搜尋,若有消息,必定第一時間告知道友,也可助吉小友更上一層。”
此話一出,喬問松那雙細長的眸子終于還是沉了下來,語氣中卻聽不出情緒,緩緩道:
“幾位道兄當真找不到那三神尸之法了?”
身旁的吉無咎也忍不住開口,語氣微冷:
“幾位前輩,我玉壺界離此處雖遠,不過這些日子倒是與赤天宮結下了些許交情,赤天宮宮主更是在不日前親自率眾去往玉壺界,拜謁師祖他老人家……”
聽到吉無咎的話,殿內的氣氛頓時再度凝肅了起來!
甚至隱隱帶著一絲殺機!
吉無咎只覺呼吸一滯!
卻在這時,喬問松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吉無咎的面前。
淡聲道:
“小徒心憂前程,難免失態,幾位道兄還請海涵,不過……赤天宮的云宮主對我玉壺界倒是的確頗感興趣,如今也恰好修行到了一處瓶頸,這次前往玉壺界,也是想得到師尊指點,好早日能將元神提升到與道域匹配的層次。”
“到時道域為六階,元神也達到合體中期,兩相契合,這般實力,便是在喬某的師兄弟中,也少有人能與之匹敵,著實叫喬某羨慕,可惜,人比人確實是不能比啊。”
聽著喬問松的話,殿內的五大鬼王卻是面色愈發難看。
其中的婆羅鬼王更是忍不住怒道:
“喬道友這是何意?我百鬼山與赤天宮向來不合,喬道友這般扶持,莫非是想要毀了我百鬼山么!”
聽到這話,喬問松面色平靜,語氣也沒有半點波瀾:
“是么?這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我與幾位道兄也算是一見如故,若是赤天宮與百鬼山真的鬧出了不愉快,我定會前來調停!”
說到后面,卻在‘調停’這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聽到這話,婆羅鬼王勃然大怒!
只是未等發作,藤磨鬼王便已經暗中按住了對方,看向喬問松,沉聲道:
“喬道友莫要誤會,非是我等不愿助吉小友一臂之力,實在是三神尸之法被奪走,我們有心無力,若是能找到此人,奪回三神尸之法,必定雙手奉上,在下親自為吉小友祭煉神尸!”
“呵呵,希望如此吧。”
喬問松卻只是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
長身而起,直視五人,聲音淡漠:
“幾位想來還有要事,喬某和小徒也不便打擾,這便告辭了。”
說罷,也未等五大鬼王開口,一拂衣袖,便即轉身朝著殿外大步走去。
吉無咎也站了起來,瞇著眼看著五大鬼王,冷哼了一聲,隨即跟了上去。
五大鬼王皆是面色難看,心頭怒火如燒,卻又不敢真的發作。
心中之憋屈,實已經到了極致。
卻在這時,一道年輕弟子身影匆匆越過喬問松和吉無咎,走入殿內,急聲道:
“稟報鬼王……”
眼見這年輕弟子的焦急模樣,幾人心頭的不快頓時都傾瀉在這弟子身上。
便是貫來沉穩的藤磨鬼王也忍不住怒喝道:
“慌慌張張!出了何事!速速道來!”
年輕弟子嚇得一縮,連忙回道:
“那、那鳥道人又出現了!”
話音落地。
殿內驀然安靜。
五大鬼王愕然怔住。
殿外,喬問松和吉無咎也不由得腳步一頓,意外地看向彼此。
“鳥道人,又出現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