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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王魃步蟬 > 第335章 支持

      第335章 支持

      濟濟一堂卻并不擁擠的大殿內。

      原本因為‘真實膜眼’以及‘渡災寶筏’之事,顯得有些凝重的氛圍,似乎一下子便輕松了許多。

      人群間也不由得又多了不少竊竊私語聲。

      不少元嬰修士回過味來,有些感慨地看向王魃。

      大晉皇族秦氏論起實力雖遠比不得萬象宗,可畢竟也是有著數位化神坐鎮的大勢力。

      秦登元這位皇族太上,即便是放在九洲,那也是威名赫赫。

      其親自前來為自己的曾孫女說親,自是顯而易見的重視。

      一個筑基修士能傍上一個如此受重視的秦家女,不說別的,至少修行的資源算是不用愁了,哪怕一些人知道萬法脈耗用資源極多,可能得秦氏支持的話,也是省了諸多的麻煩。

      一想到這,雖說他們都已經是元嬰修士,其中不乏元嬰圓滿之輩,但還是忍不住有些羨慕。

      高臺上,荀服君遲疑地掃了下方的王魃一眼。

      心中快速思索了一番,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秦登元看了眼身旁的秦凌霄,看著她臉上終于浮起的一抹羞紅,甚至難得低下了頭。

      心里只感嘆女大不中留,曾孫女也不例外。

      雖是十分不舍,但他也知道些女兒家的心思,心中暗嘆了一聲,臉上隨即浮起了一絲笑容:

      “邵道兄,咱們這也是親上加親了,哈哈哈哈。”

      下方的修士們,見此也不由得心中一振。

      有心思活躍的,更是已經猜到了什么。

      在出現‘真實膜眼’這個節骨眼上,秦氏太上忽然親自帶著嫡系后裔說親,其中釋放的深意,顯然遠不止這場婚事這么簡單。

      他們不覺得這是個巧合,也不覺得秦氏太上真的只是為了給曾孫女找個夫婿。

      這等存在,一舉一動皆有深意。

      根本不可能這般簡單、隨性。

      而宗主在召開全宗大會的時候,特意當著眾人的面,促成這段婚事,顯然也是為了安撫眾人因為‘真實膜眼’之事而出現的忐忑情緒,釋放出了與秦氏深入合作的信號。

      實際上,不止是下面的元嬰修士這般想,便是幾位出席的化神長老也都是這般看待。

      是以雖然有些修士對王魃不以為然,卻也樂見其成。

      便如火云峰的赤烈泉,雖然面上不屑,但也并未多說什么。

      殿內的氣氛,也不由得越發輕松起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

      下方孤身立在一眾元嬰修士中間,猶如群狼之中的一只綿羊一般的身影,卻忽然抬手行禮,不大而寧靜的聲音,穿透了殿內略顯嘈雜的交談聲:

      “弟子無意冒犯,只是弟子嫁娶之事,當由師長定奪,可家師如今不在宗內,懇請待家師回來,再行商議。”

      此話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了幾分。

      但隨即交談的聲音卻更熱鬧了起來。

      “這小子還行啊,還知道尊師重道。”

      “姚無敵這種夯貨,能有這樣的弟子,上一世肯定是個大德真仙……”

      “但這么說還是有些不妥,這好歹也要照顧一下人家女方的面子。”

      “呵,師兄一看就是不通俗務,人家小年輕這是做個姿態,你瞧瞧等宗主再說兩句,他還不趁勢同意?”

      高臺上。

      邵陽子看了眼下方面色沉靜行禮的王魃,隨后看向一旁的秦登元。

      秦登元倒是并未露出什么惱怒之色,臉上反倒是多了一絲欣賞:

      “不錯,能耐高低且不說,人不能忘本,這便是可取之處。”

      見此,邵陽子頓時放下心來,轉過頭,笑呵呵對王魃道:

      “無敵如今尚在西海國,一時半會回不來,不過若是知曉,想來也只會為你感到欣喜,不能因為他不在,便讓你二人受相思之苦。”

      然而王魃的反應,卻讓周圍不少元嬰修士微微皺眉,他遲疑了下,旋即再度躬身一禮,誠懇道:

      “宗主,弟子私事,不值得令宗主煩神,擾了諸位師叔、師叔伯祖清凈,還請私下再議……”

      “王小子,莫非我家凌霄配不上你不成。”

      無聲跟著秦登元而來,只是落在了后面的真定王秦火卻是不由得皺眉道。

      王魃聞,怔了一下,隨即連忙道:

      “不敢,弟子無才無德,有何資格……”

      “有什么資格不資格的,你二人既是互相看好,咱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如今先定下名分再說,邵宗主,您說呢?”

      秦火直接打斷了王魃的話,旋即笑著看向邵陽子道。

      邵陽子聞,看向了秦登元:“登元道兄的意思是……”

      秦登元看了眼因為王魃連番開口而緊張得連頭都不敢抬起的秦凌霄,心疼之余,卻是愈顯雷厲風行,當即拍板道:

      “既然已經談妥,咱們修士也不講凡俗的規矩,那便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正好在貴宗群杰面前,給兩個孩子定下名分,諸位也算是做個見證。”

      邵陽子捋須笑道:

      “如此也好……費殿主,婚娶儀禮,待會便由你來主持。”

      不遠處,費化從容站了出來,笑道:

      “理應如此。”

      “我這便命人準備,羽中……”

      人群中,人德殿副殿主羅羽中連忙起身離去。

      邵陽子隨即看向秦登元道:

      “呵呵,待會登元道兄務必留下,我有要事與道兄相商……”

      秦登元眼見一位化神修士親自主持婚事,也感覺受到了重視,臉上笑容更盛,點頭道:

      “也是巧了,我也有事想與道兄商談……”

      兩人相視而笑,雖未明何事,卻俱是明白了對方所要商議的內容。

      而隨著殿內地位最高兩人的相談甚歡。

      化神長老們也都微微頷首。

      下方人群中,氣氛也不由得歡快了起來。

      在這一片喧鬧中。

      王魃靜靜地立在原地,明明是這場婚事的主角之一,卻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

      他的目光掃過上方的邵陽子,掃過似乎說到快事,忍不住仰首大笑,雄壯有若巨人一般的秦登元,看到他身旁身材玲瓏浮凸,嘴角噙笑,難得面帶羞容,正抬眼小心朝他看來的秦凌霄。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翻涌的,卻都是步蟬和六斤的身影。

      深吸一口氣。

      他已經盡力保留住對方的顏面,想私下處理,盡力不使得反目成仇。

      他也已經一退再退。

      但有些事,他不想就這么茍且。

      也沒得商量。

      下一刻,他不大的聲音在喧鬧的殿內,緩緩響起:

      “稟宗主,弟子已有家室,實不敢耽誤秦道友,其中也或有誤會。”

      “嗯?”

      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正在交談著的元嬰修士們,不由得紛紛吃驚地看向王魃。

      邵陽子和秦登元也都錯愕地轉過頭來。

      一旁的秦凌霄一下子抬起了頭,面色瞬間有些發白地看向王魃,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緊張。

      秦登元雙眸瞇起,盯著王魃,沉聲道:

      “我道何事,凡夫俗子三妻四妾,尚且可以,更遑論我輩修士,何談耽誤。”

      “凌霄亦不會那般蠻橫,叫你休妻重娶,但凌霄乃我嫡系,自當為正室。”

      “你看如何?”

      聽到這話,下方的人群中,有些女修頓時面色不太好看起來。

      凡人受限于男女天生氣力之別,故而男子地位高于女子。

      但踏入修行之后,男女之差別卻并沒有多少。

      故而各大宗門之內,即便有人這么想,卻也鮮少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若非是秦登元這個化神修士說出這話,恐怕殿內立刻便有女修要跳出來了。

      饒是如此,一眾化神修士中,天元殿主呂莊眉亦是掃了一眼,不過她也知道輕重,并未多,只是卻也不耐看下去,索性閉上了眼睛。

      一旁,邵陽子目光掃過王魃,卻忽然一怔。

      王魃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平靜如深潭一般。

      但在王魃的身上,他卻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心中驀然一凝!

      隱隱意識到,自己之前怕是被誤導了。

      而看著王魃平靜的面孔,秦凌霄也似是意識到了什么,面色頓時愈發蒼白,看向王魃,微不可察地搖頭,眼中竟是多了一絲哀求。

      王魃看在眼里,心下微有些不忍。

      可如今眼看著就要坐實這樁婚事,若是還再猶豫,他又如何對得起步蟬等待自己的日日夜夜,如何對得起這么多年一路走來兩人互相扶持的艱辛?

      人生除死無大事。

      可換句話說,連生死都一路闖來,如今又有何懼?

      迎著秦登元愈發冷冽的目光。

      王魃身如青松,站得筆直。

      面色從容鎮定,抬手行禮,隨后自顧自道:

      “回秦前輩話。”

      “晚輩道侶名為步蟬,與晚輩相識于微末,屈指數來,已五十載……”

      秦登元眉頭緩緩皺起。

      四周修士們或是冷眼,或是疑惑地看向王魃,有些不明白王魃想要說什么。

      秦凌霄卻不由得捏緊了玉指。

      然而王魃的聲音,卻仍舊在殿內回響:

      “……昔日晚輩靠豢養靈雞,勉強于魔修宗門內茍延殘喘,于斯時與晚輩道侶互相結識。”

      “自此相依為命。”

      “晚輩在外周旋奔波,晚輩道侶便躬耕靈田,互為支撐,靈雞富余之時,我以兜售靈雞養活彼此,彼時靈雞滯銷,也是晚輩的道侶靠這幾畝靈田,養活了晚輩……”

      殿內修士,一些人的面色微微有了變化。

      秦登元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凌霄卻不由得怔立在原地,看著下方孤身立在人群中間處的王魃。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王魃的過往。

      哪怕她已經知道會發生什么,可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想要聽得更多,更了解眼前的人。

      王魃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靜地敘述著:

      “……之后晚輩僥幸逃亡燕國,卻恰逢燕國內亂,時局動蕩,步步驚心。”

      “晚輩不幸招惹到了燕國金丹散修,晚輩道侶幾乎未與人交過手,然而那日,她卻以靈植師之身,筑基前期之修為,擋在金丹散修前,身披數十創,體無完膚,直至力竭昏去……”

      聽到這里。

      殿內的修士們,無不動容。

      便是方才閉目養神的天元殿主呂莊眉,亦不由得睜開了雙眸,目露異色。

      秦登元的面色,卻越發暗沉,雙眸瞇起,讓人越發猜不透他的想法。

      而秦凌霄心中震撼,卻也不由得捫心自問起來。

      若是換做自己是那位‘步蟬’,又能否做到這些?

      王魃依舊平靜地敘述著:

      “在她力竭之前,卻還是拼盡全力,為晚輩施展了一道‘回命術’,她于法術并無天賦,甚至還比不得晚輩豢養的靈獸,可那一道法術,她卻用得出神入化……晚輩也不知道,她到底練習了多少次。”

      “而之后,晚輩才知曉,晚輩道侶,在以身阻敵之時,已然有了身孕……”

      大殿之中,頓時響起了幾聲女修的驚呼。

      王魃面色誠懇地看向秦登元:

      “是以前輩所問,晚輩思來想去,也唯有一句可以回應。”

      “步蟬無晚輩,或無以存焉,晚輩無步蟬,亦無以至今日。”

      “若前輩以身代之,又何自處?”

      大殿之中,瞬間安靜得針落可聞。

      這一刻,周圍的元嬰修士們,無不目光復雜地看著王魃。

      或笑其迂腐,或憐其坎坷,或感其真誠,卻也有更多人看向王魃的目光中,多了一抹贊賞和欽佩。

      即便是一直對王魃頗為厭棄的赤烈泉,也不由得面色微怔,仿佛第一次認識了王魃一般。

      人不忘本,說來容易,可明知康莊大道就在眼前,卻仍是選擇了自己來時的曲折小路,這樣的勇氣和堅持,又有幾人能做到?

      更何況,當眾拒絕了秦氏太上,這可不止是拒絕誘惑這么簡單。

      易地而處,捫心自問,恐怕在座的也沒幾人能做到。

      卻在這時,一道氣惱的聲音驟然響起:

      “混賬小子,豈敢在這胡亂語!”

      “冒犯了登元道兄,還不速速回萬法峰反省去!”

      王魃微有些錯愕地看向距離秦登元不遠的邵陽子。

      邵陽子面色微沉:

      “怎么?不愿去?少陰山山主何在!”

      人群中,一身玄金大氅的屈神通連忙站了出來。

      “還愣著做什么!”

      邵陽子怒喝道。

      屈神通連忙便將王魃帶了下去。

      邵陽子隨即看向秦登元,氣憤道:

      “這個混賬弟子實在沒有規矩!登元道兄,你若是不解氣,稍后咱們便去少陰山……”

      秦登元卻面沉如水地冷哼了一聲。

      “邵道兄倒是好盤算!”

      邵陽子見被點破,倒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歉然地看了一眼秦登元身旁的秦凌霄。

      而此刻的秦凌霄,只覺一切都像是在夢魘中一般。

      王魃說出最后一句話的那一刻,她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不知所謂的丑角,承受著所有人投來的異樣目光。

      她甚至開始怨惱起自己,為何明知他對自己毫無想法,卻非要恬不知恥地前來。

      不光是她受辱,甚至是太爺爺也要顏面掃地。

      四周的光線仿佛都混亂起來,眼前的人影也開始重疊、晃動……

      私語聲、譏嘲聲……

      她強忍著眼淚。

      不想讓這最后的體面丟失。

      拽了拽身旁的秦登元。

      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

      “太爺爺,我、我們走吧……”

      秦登元心疼地看了眼秦凌霄,也顧不上太多,冷哼了一聲,旋即便帶著她匆匆離去。

      真定王秦火跟在身后,倒是沒有失了禮儀,對邵陽子拱手之后,也隨即離開。

      邵陽子微嘆了一口氣,心中暗暗搖頭:

      “失策了啊。”

      雖然主要是因為秦火那邊給了他錯誤的信號,但更多也是因為他急于趁機拉上秦氏,同時安撫宗內中高層的人心,反倒是失了周全。

      當然,王魃如此堅決的態度,也確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畢竟在他想來,即便是不喜歡,看在對方身后的秦氏份上,正常修士都不會拒絕。

      卻沒想到王魃早已有了道侶,且還是一路扶持走過來的那種。

      可惜等他意識到這點時,情況已然失控。

      “這般倔脾氣,倒是和無敵頗類。”

      邵陽子心中想著,面上卻是恍若無事,陸續安排起了眾修士們接下來的任務。

      很快,伴隨著大會的結束,宮殿內再度恢復了平靜。

      唯有二長老荀服君卻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皺眉看著邵陽子:

      “你就這般縱容姚無敵的弟子?”

      “若是方才你下令讓他娶了秦氏女,他必不敢真的拒絕!”

      雖然被指責,邵陽子卻并未動怒,只是平靜道:

      “此事并非他之過,為何要他來承擔結果?”

      荀服君冷哼了一聲:

      “大洪水亦非三洲修士之過,為何要三洲修士來承擔?”

      “師兄,你才情智略,皆是同輩首屈一指,可唯獨就是太過心善,如今之世,天道衰微,大亂在即,豈能如此優柔!”

      “那秦氏萬一若因此而與我宗生出了齟齬,不能同心協力,又如何能應對外敵?”

      邵陽子聞,微嘆了一口氣。

      “放心吧,秦登元不是那般意氣用事之人,他現在不過是在氣頭上,要不了多久,便會來找我。”

      “你在這等我,就為了和我說這個?”

      “自然不是。”

      提到了正事,荀服君也不再多,微微正色道:

      “八重海那邊的‘真實膜眼’,到底是什么情況,能堵上么?”

      邵陽子輕輕搖頭:“我和任師弟抽空去看了下,此膜眼的確和其他我們見過的那些不同,已經貫通了整個天地胎膜,想要堵上,恐怕便是煉虛修士也未必能做到……”

      “那你還要去?”

      荀服君忍不住皺眉。

      邵陽子嘆息道:“不去試試,焉知可否。”

      “況且,雖然咱們早就做了準備,可如今想要將整個萬象宗都動員起來,卻還需要一些時間……天地大災可以有,但決不能在風臨洲,一旦元磁真的在大晉爆發,咱們之前的準備,便都前功盡棄。”

      荀服君聞,頓時沉默。

      “那,我能做什么?”

      “其他倒是沒什么需要擔心,長生宗與咱們雖然想法不同,但終究與咱們關系匪淺,游仙觀也是如此,唯有燕朝的原始魔宗……那位的心思到底如何,咱們都不太清楚。”

      邵陽子沉吟道。

      荀服君聞,沒有再說話。

      原始魔宗的那位,心思詭異,修為亦是深不可測,不管是萬象宗還是長生宗,都沒有能夠壓下對方的人。

      這也是大燕能夠與大晉分庭抗禮的原因之一。

      他心中極為忌憚。

      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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