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宮裝女子不語。
而白衣童子冷淡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波動,冷淡道:
“本想先把這些人料理了,再去料理前面那個什么大頭領,倒是未曾想到,此處竟還藏了你這般的人物……化神層次,卻守著一群元嬰,看來三洲果然是人才輩出。”
僧人卻微微搖頭:
“慈無恰逢其會罷了,二位還請離去,慈無雖不生不殺,但想要困住二位卻并非難事,待后方的羽蛇部主力、蛛魔部、僧王真到來,二位想走怕也來不及了。”
“不生不殺?”
一旁,絕色宮裝女子忍不住冷嗤了一聲:
“你這晚輩好生虛偽!因你而死,便不算么?你們三洲修士在這辟海獸藏的東西,你莫非不知?”
“一旦送至陸上,輕易便可屠盡一國,為了你三洲修士茍且,便不顧他洲修士生死么?”
僧人面色悲憫地宣了一聲佛號,合掌垂目:
“阿彌陀佛……二位檀越所,罪皆在慈無一身,慈無愿墮阿鼻地獄,歷萬萬年折磨……”
兩人俱是沒有料到這僧人竟是如此態度,頓時互看了一眼,眼中微沉。
旋即下一息。
白衣童子身后,忽然浮起了一面畫滿了神獸花紋的巨大戰鼓。
鼓槌轟然砸下!
砰!
一聲沉悶的鼓聲,瞬間在四周爆開!
而與此同時,海障中,巨大的黑色章魚頓時一個哆嗦,八只腕足瞬間縮回,扭纏在一起。
似是恐懼已極。
而前方的那些僧人以及畫滿了奇特色彩的修士們,頓時如遭雷亟,瞬間猶如下餃子一般,一個個徑直跌落,墜向波濤起伏的深黑海面。
然而就在這一刻。
海面之上,陡然間有一道光芒亮起。
旋即那亮光迅速沖破了黑色的海水,與劇烈的白浪黑海之間,無聲破開,迅速綻放!
一道金色佛光從海面之下杳杳升起。
霎時間,海面之上,猶如佛國降臨。
無數只金色的巨大手掌,穩穩接住了一個個墜落的修士。
與此同時。
海障之中,僧人慈無,緩緩浮出海面。
與之一起的,還有身后一尊通天徹地,幾乎凝為實質的巨大佛身,從深海之中浮起。
水流從那金色琉璃般的佛身上滑落。
佛光照耀著整個黑色海域。
僧人面容悲憫,仰頭看向天空之上的白衣童子和宮裝女子,合掌行禮:
“阿彌陀佛,二位檀越既不愿離去,慈無,得罪了。”
而這一刻,白衣童子和宮裝女子兩人的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竟是化神圓滿!”
……
西海國南岸線外。
惡龍渚。
伴隨著遠處海障重歸往日的秩序。
惡龍渚的諸多島嶼,也重新露出了海面。
只是許久之前的交戰,卻仍然能夠在其中看到一些痕跡。
不少島上的山頭都被削平或是擊毀。
而還有一些與昔日不太相同的是。
往日死寂的惡龍渚島嶼上,如今卻是多了一些身影。
在王魃等人跳入的地脈入口處,一尊五短身材,形如童子的修士,面色沉重地收回了手掌。
“胡師兄,怎么樣,還能感受到地脈么?”
一旁,一個猶如老農一般,膚色微黑的修士忍不住開口問道。
胡載熙微微搖頭:“還是不行,此地地脈原本被鎖住,不過之后的海水倒灌,引來了地脈的紊亂,如今我也察覺不到具體的入口位置……苗師弟,你那邊如何?”
他看向不遠處。
一道仿佛流動一般的身影以極為驚人而又詭異的速度,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他面容普通,放在人群中絕不會有人能夠認出他來,正是千流峰峰主苗繼龍。
聽到胡載熙的話,他微微搖頭:
“還是老樣子,時間過去太久,即便是有蹤跡,也多半早已被地脈中的水流沖刷得一干二凈……隔了這么久,卻仍無消息,恐怕王師侄也早已經……”
那形似老農的身影卻頓時怒道:
“休得胡!”
胡載熙也不由得面色一沉。
苗繼龍倒也并未生氣,只是無奈道:
“馬師兄的心情,我能理解,王師侄救了我千流峰弟子,我自然也希望他能安全歸來,可是咱們三人,還有齊師弟幾位,這數月以來,都早就將這片海障附近翻了個遍,依然沒有他的蹤跡……”
“人德殿內,王魃的魂燈未滅!”
馬昇旭怒道。
苗繼龍微微搖頭:
“焉知……這不是殿主為了安撫姚師兄所為?”
聽到這話,馬昇旭和胡載熙,都不由得沉默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姚無敵如今正在前線抵御僧王信,若是驟然聽聞唯一的弟子因外出執行宗門委派的任務而身隕,會發生什么情況,委實難以預料。
畢竟姚無敵常常出人意表,誰都不敢保證其不會有過激行徑。
若是以一盞還亮著的魂燈吊著,即便是緩兵之計,也能勉強安撫住姚無敵。
易地而處,他們若是人德殿殿主,哪怕是王魃魂燈已滅,對外卻也絕不會這么說,只會說王魃魂燈明亮,仍在人世。
“那到底是亮著還是沒亮著?”
馬昇旭忍不住惱怒道。
苗繼龍微微搖頭。
胡載熙也同樣面露無奈。
這種事,除了人德殿主外,誰能說得準?
一時之間,氣氛頓時沉郁,三人也都有些氣餒。
不過旋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馬昇旭很快便振作了起來。
看向胡載熙和苗繼龍:
“我還是不太相信,王魃這小子會就這么死了……崔大器曾和我說過,這小子是從一個小國宗門的雜役一路成長到現在,能有如此造化,必是氣運上佳之人,這種人,命硬!胡師兄、苗師弟,我想再去一趟這道海障之外!”
“再去海障之外?”
胡載熙只是思索了一息之后,便當即點頭:“算我一個,只是還需要喊上齊師弟他們,不然咱們想要橫渡海障,還是有點難度的,這和光只是進入海障不一樣……可惜神秀峰和天亟峰的兩位都不在這里。”
進入海障容易,想要脫身卻很難。
能夠從容進出的,要么不受元磁之力的克制,要么便是速度夠快,或是功法有奇特效果等等。
幾人在元嬰之中,雖然皆是各自領域的頂尖,但想要橫渡海障,卻也有些力有未逮。
一旁的千流峰苗繼龍聞,微微皺眉后,還是開口道:“也算我一個吧,只是若是此次仍無收獲,二位師兄還請恕師弟無法繼續奉陪了,宗內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
聽到這話,馬昇旭卻不由得嗤了一聲:“呵,你難道還能有我忙?”
身為一部之長,且是最為忙碌的靈植部,馬昇旭的事情的確是數不勝數。
所以苗繼龍聞,也只是無奈苦笑。
很快,他們便等來了數道身影。
……
“這里,為何還會有海障?!”
王魃雙手抓著地圖,難以理解地看向遠處的巨大海障。
盡管這些海障從外表看幾乎沒什么區別,可王魃還是能肯定,這絕不是他遇到過的任何一個海障。
也不是惡龍渚附近的那一道。
畢竟按照地圖的記載,盡管惡龍渚與他此刻前進的方向一致,可此地距離西海國南岸線的位置,明顯還有一段不近的路程。
而惡龍渚距離西海國南岸線卻僅有一百余里。
只要簡單做個比較,就能推斷出這個結論。
“難道是……這里的海障是在這張地圖繪制之后才出現的?”
王魃幾番思索,最終也只能得到這個猜測。
沉吟了片刻,他還是將秦凌霄喊了出來,將海障的事情告知給了對方。
只是讓他有些奇怪的是,不知為何,對方卻似是比之前要冷淡了許多。
不過王魃對于這些并不關心,他直接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打算讓掘穴海獺繼續帶著我們,穿過此處海障。”
“王道友安排便好。”
秦凌霄面色平淡道。
王魃雖有些奇怪,不過聞還是點了點頭。
隨即便掐著掘穴海獺的后頸,拎了起來。
直接從儲物法器中,取出了一瓶完整的二階靈雞精華,特意將完整的凍狀物展現在掘穴海獺的面前。
“牙!牙牙!”
掘穴海獺頓時就激動了!
大善人吶!
就見王魃指了指靈雞精華,又指了指遠處的海障:
“這個……穿過那邊……有……不然……沒有!”
掘穴海獺:?!
舉起小手臂,憤怒地捏成了拳頭!
“牙!牙!”
“反對無效。”
王魃直接便將其丟進了海里。
掘穴海獺氣惱地在海面上仰泳,蹬著后肢,四處亂竄。
然而在看到王魃拿在手中,再度揮了揮的白瓷瓶。
最終還是揮拳‘牙’了一聲,隨后無奈地朝王魃兩人招手,隨即潛入海中。
一旁,刻意維持著冷淡表情的秦凌霄看到這一幕,嘴角頓時忍不住微微翹起,不過面容旋即便又繃了起來。
只是眼中,卻悄然閃過一抹黯然。
王魃收起了白瓷瓶,對著秦凌霄道:
“咱們走吧。”
說罷,兩人便鉆入了大福的口中。
大福卻并沒有第一時間便潛入海底,而是在海面上嗅了嗅,眼中閃過一絲雀躍。
只是它還記著王魃的安排,當即忍耐住心中的渴望,隨即沉入了海中。
游著游著,它似是感覺到了什么,眼中的渴望,變得越發濃郁,旋即下意識便朝一處幽黑處游去。
掘穴海獺原本還在一處等著,在看到大福竟是朝另一個方向游過去之后,頓時著急地揮動著手臂。
“牙!”
無數氣泡從它的口中升起。
大福卻是完全沒有聽見。
掘穴海獺無奈,只能也迅速游了過去。
同時輕輕嗅動鼻子。
海水之中,隱隱有血色蔓延……
小半日后。
王魃手握青黑色令牌,和秦凌霄、大福,以及掘穴海獺,再度開始了在海底的挖掘。
當然,基本都是大福和掘穴海獺在干活。
秦凌霄則是神游物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王魃卻是有些困惑地看向了不遠處。
“奇怪……這里的兇獸,怎么好像不太多的樣子……”
準確的說,這根本不是不太多,而是幾乎都沒有。
似乎這處海障中隱藏著什么恐怖的存在一樣,令得這些兇獸都不敢來此。
而反之,王魃縱目望去,除去這一段之外,倒是有不少兇獸在海障中盤旋。
王魃遲疑了下,見掘穴海獺和大福飛快地往深處挖掘,眼看著便要挖到海障的下方,心中稍稍鎮定了一些。
掘穴海獺有了上次挖掘經驗,這次倒是更快了不少。
依舊是沿著巖層一點點朝下方挖掘。
王魃和秦凌霄則是并肩而立,緊貼著掘穴海獺。
隨時準備擠進掘穴海獺挖出來的通道里。
大福已經被他收了起來。
這里已經是巖層,大福體型太大,已經沒什么作用了。
“按照上次的經驗,上面的土層、巖層會被吸走,這次……”
王魃心中默念著倒計時。
果然,就在王魃倒數了三個數之后。
轟!
水流陡然間湍急起來!
砂石迅速上揚!
就在這危急關頭,王魃立刻推著秦凌霄鉆入了通道,自己也旋即立刻鉆了進去。
而直到進去之后,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是再度包裹上了上一次的寶光。
“謝了。”
王魃沖秦凌霄點了點頭。
然而就在這一刻。
王魃忽然看向了自己的手掌……不,不是手掌,而是手中的青黑色令牌!
古樸的令牌之上,此刻竟是光芒大放!
王魃還未來得及反應,令牌嗡鳴一聲,竟是直接拽著王魃,往通道之外飛去。
危機時刻,王魃只來得及抓住了秦凌霄。
旋即艱難地將其置于上方。
無數砂石撞擊在了他后背的寶光上,光芒迅速黯淡。
一陣地轉天搖之后。
王魃終于睜開了眼睛。
卻見四周水流激蕩,白浪渾濁。
而在這渾濁的水流中,他看到了一尊身影,孤獨地盤坐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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