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眼前的黃衣大和尚、白袍中年人的身影,竟都緩緩黯淡了下來,隨即無聲消散……
‘啪’!
一聲棋子落盤的脆響,驀然將王魃驚醒。
他連忙舉頭環顧涼亭。
一片冷冷清清,空空如也。
方才的景象如同一場夢境。
卻哪還能見到那兩位仙人的身影?
他下意識快步走上前,原本承載著界海無數界域的石桌上,此刻黝黑斑駁的桌面上寂靜無聲,入手冰涼,卻只是一塊普普通通的頑石,甚至連靈材都不是。
輕輕一碰,竟砰然碎成了粉末。
王魃的心中,卻忍不住便再度想起那雙金色重瞳,心中根本難以平靜!
看到那雙重瞳的瞬間,他便已經徹底明白了過來。
無數萬年前,一死一傷的兩位仙人中,死去的,便是這位陸姓仙人。
而仙絕之地中,血肉所化的白霧,骨髓化作的骨籽,那海量的仙人之血……也都是這位陸姓仙人的!
“落子……這位陸姓仙人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是巧合,還是……還有之前那位‘大黃’在徹底消散前也看向我……”
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抹少有的自我懷疑:
“所以,難道我便是他的那顆棋子?!”
“不……不對!”
“我絕不可能是。”
他猛然間想到了什么,立刻便否決了這個猜測。
就在這時,他忽地察覺到了什么,轉身看向身后,卻赫然看到陳玄神色惘然地站在涼亭外面,身后站著戊猿王和余無恨幾人,正擔憂地朝他看來。
王魃掃了一眼陳玄,心中微凝。
當下走出了涼亭,微微搖頭:
“沒什么好東西。”
周圍的界外修士們也都看到了涼亭里面的狀況,不過還是不甘地上前翻找了一番,連亭子上的瓦片都收了起來。
王魃卻并未逗留,帶著幾人,越過涼亭,朝著旁邊不遠處的樓閣走去。
余無恨雖神色冷淡,但也低聲關切道:
“你方才怎么回事?站在這亭子外面站了一會,忽地便闖了進去,我們還擔心你遇到什么危險了。”
王魃微微搖頭,邊走邊低聲道:
“我方才聽到這亭子里有下棋的聲音,就過去看看。”
“下棋的聲音?”
余無恨面露疑惑:
“哪有,我們怎么沒聽到?”
“你沒聽到?”
王魃腳步一頓,吃驚地看向余無恨,隨即又看向余禺、庖尸鬼王、戊猿王和陳玄:
“你們呢?也沒聽到?那方才你們看到里面坐著下棋的那兩個仙人了嗎?”
余禺和庖尸鬼王都搖了搖頭,滿臉驚疑地看向王魃。
而陳玄在并不明顯的遲疑后,也搖了搖頭。
王魃再度看了陳玄一眼,隨即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不可能看錯,更不可能是他的幻覺。
唯有這時,戊猿王微微點頭:
“我也……看到了。”
隨后兩只手比劃著做出下棋的動作。
王魃立刻點頭:
“不錯!就是這樣……你們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余無恨、余禺等都點點頭。
這一次,陳玄卻沉默不語,也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王魃雙眸微瞇。
這一刻,余無恨也察覺到了陳玄的異樣,低聲傳音給王魃:
“這個陳玄有問題。”
王魃不著痕跡地微微頷首。
掃了眼身后,那些界外修士還心有不甘地在搜刮著涼亭,不過黎中平和鹿師拂這兩個傷重之人,卻已經和其他兩界的修士朝著他的方向趕了過來,顯然是害怕王魃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收走。
心中念頭轉過,他隨即看向陳玄,聲音微有些低沉:
“陳道友,你現在可還能感應到自己分身的具體位置?”
陳玄沉默了一會,抬手指向那三間品字形屋子的方向,舔了下嘴唇,聲音略有些干澀:
“若我感應未出錯,應該就在那里。”
這次,庖尸鬼王眉頭微皺,連余禺都有些反應了過來,脫口而出問道:
“這地方,若真是仙人府邸,那倒是奇怪了,你的分身為何會在這里?”
之前界外修士和玉壺界、雙身界修士們耗費了大量的先天道寶才好不容易磨開大門的禁制,足見這里并不容易進入,可這陳玄的分身卻出現在這里,單憑一句大海市內的規則所致,連余禺都不信。
陳玄再度沉默,隨后勉強開口道:
“個中緣由,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但諸位道友還請放心,我向界海起誓,絕不會對道友們有任何的不利,否則叫我真靈潰散,再無來世!”
這誓之毒,讓王魃等人都不禁面色微微一變。
于他們這等修士而,只要真靈不昧,便自是能保留著一份希望。
而若是真靈潰散,世間便也再無這么一號人,除非顛倒整個界海,否則根本不可能復生、轉世。
是以便是余禺都不由得閉上了嘴。
只是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不會是什么仙人轉世吧?”
陳玄連忙搖頭。
“他不是。”
王魃驀地出聲道。
余禺等人疑惑地看向王魃,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篤定。
陳玄也愕然地看向王魃。
王魃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看向不遠處的樓閣,低聲道:
“走吧,先去轉轉,既然來了,也不能空著手回去。”
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如今這座陸園之中,黎中平、鹿師拂等人都已經負傷,界外修士們亦是損失慘重,而他除了元神有些疲憊之外,便再無損耗,正是他們幾人的主場。
方才為了不耽擱,故而也懶得收取沿路上的東西,但接下來若是遇到合適的寶物,他也不會浪費。
還未靠近,他便已經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琴音。
這一次,他特意又問了幾人,確定幾人都有聽到之后,他才終于緩步走入了這座四面透風的樓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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