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說的是,那頭王魃從北海撈出來的悟道玄龜,在經受了此地碧玉火桐樹較長時間的烘烤后,終于從冬眠中蘇醒過來。
這悟道玄龜畢竟是四階中品,倒是靈智極高,與人無異,雖不會人語,卻極為敏銳地察覺到周圍潛藏的危險,老實地自己潛入了靈龜池內。
王魃也并不在意。
一頭四階中品靈龜而已,有戊猿王看守,翻不了天。
何況這頭悟道玄龜本身也已經被他鎖上了四階靈獸圈。
時間,便在難得的安靜中,一點點流逝。
……
“這春秋醉的味道,倒是一絕!”
萬法峰上。
對口腹之欲并無喜好的趙豐,捏著手中的酒壺,也不由得感嘆了一聲。
對面,王魃面露遺憾:
“這可是靈酒峰的不傳之秘,可惜才剛釀好,時日尚短,其中的味道尚未完全蘊養出來……師兄若喜歡,可帶幾壺走。”
步蟬這次釀制了不少,除了少部分外,全都被埋入了萬法峰頂,留待日后不定時取出飲用。
當然,王魃心里頭也存了點奢望,奢望這些靈酒能有存到一萬年的那天。
萬年陳的春秋醉,誰都不知道到底能有什么樣的功效。
“那就不必了,偶爾喝喝便可……何況待關殿主這兩日回來之后,我就得去皇極洲了,只怕沒這個心境品嘗,白白浪費了。”
一身素衣、簡樸淡然的趙豐笑著擺手。
師兄弟二人闊別多年,今日王魃借著春秋醉釀成,宴請舊友,這才得以相見。
除了趙豐之外,此處尚有陶如意、周綠萼、婁異、甄伯恩、席無傷、季原等人。
但也少了幾道身影,比如昔日在地物殿一直跟隨王魃的李應輔。
之前隨同天元上任殿主呂莊眉,前往陳國支援姚無敵等人,結果……
在場眾人,也同樣想起了在場缺席的。
不過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人生于世,來往匆匆,在座眾人修行至今,都已經看慣了生死,也早已坦然接受生命的無常,心中有喟嘆、有懷念,卻并不會將這傷悼之情始終留于心里。
修士,自當要灑脫一些。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凡人如此,修士亦如此。
“趙峰主不要,我可要了。”
席無傷笑哈哈地從王魃手中搶過了靈酒酒壺。
季原雖沒有出聲,卻是更為干脆,直接搬了一壇,塞進了自己的儲物法器中。
陶如意見狀面露意動,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周綠萼明白自己的道侶性子,當下便湊到了步蟬這位師叔祖母身邊,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沒多久便喜滋滋地抱著一大壇靈酒收了起來。
婁異和甄伯恩臉皮薄,沒好意思主動要,不過也多喝了幾口,很快便鬧了個大紅臉,腦袋也飄忽了起來,想用法力祛除,卻全然無法祛除酒勁。
其余人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這酒可不是一般的靈酒,喝多了那可是要醉的!”
正在這時,桌肚底下卻是傳來了一陣呼嚕聲。
眾人低頭一看,桌肚底下一個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的俊朗少年,正仰頭呼呼大睡。
這次,眾人皆是不禁大笑。
便是步蟬也笑罵道:
“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
還是王清揚看王易安可憐,把王易安給送到了廂房里休憩。
“來,咱們劃拳!”
“那沒意思,以這方桌子為界,兩根筷子為劍,看誰先出界……”
時而笑聲如雨,時而起哄吵鬧。
一晌貪歡。
終究太短。
“關殿主回來了,咱們也該走了。”
趙豐手中捏著一塊靈犀石,回頭看了眼杯盤狼藉的萬法峰,眼中微有些留戀。
只是這抹留戀,眨眼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即將迎接挑戰的從容與堅定。
季原和席無傷、婁異也緩緩收起了笑容,走到了趙豐的身后。
而似乎是聽到了動靜,廂房那邊,也隨即飛出來還有些迷糊的王易安,搖搖晃晃落在了趙豐身后。
而在步蟬身旁的王清揚,也笑著朝著王魃和步蟬行了一禮,也跟了過去。
看著這些熟悉的身影,王魃微微沉默,隨后從袖中,取出了數塊玄黑色令牌,送到了趙豐的手上。
“師兄此去沿路,可每隔一段距離便埋入一塊。”
“若情況危急,便將法力注入其中……”
他忽然愣住,隨后不由得看向趙豐,卻見趙豐也正看著自己。
兩人這一刻仿佛心有靈犀,驀然相視大笑起來。
這一幕,就仿佛與過往重疊。
只是王魃卻從那個接東西的人,變成了給東西的。
“師弟已然由蛇化龍,氣象成矣!我遠不如。”
趙豐目露欣慰之色,隨即大方地接過那幾塊玄黑色令牌。
“走吧!莫讓關殿主久等!”
說罷,他素衣一振,化作了一道浩蕩劍光,飛往了天空三殿。
其后眾人也接連飛起,緊隨趙豐。
王易安終于酒醒,回頭看了眼王魃和步蟬,深深一揖,隨后也化作了一道劍光飛去。
方才還熱鬧的萬法峰,轉眼便寥落無比。
“師兄……”
步蟬悄然躲入了王魃的懷中。
王魃輕輕拍了拍步蟬的后背,輕聲安慰:
“放心吧,我保證,他們不會有事的。”
……
“葉蒼生的那三道煉虛傳承可不一般,若是讓楊闕順利得到了煉虛傳承,以其人境界之高、手段之狠辣,只怕吾等永無出頭之日!”
皇極洲,大乾東部。
東淵五宗臨時匯聚的一座城池內。
城池中間處,有一座規格宏大的宮殿。
五大宗的宗主、長老們,足有上百余人,正齊聚一堂,面色凝重地商議著。
說話之人,乃是五大宗之一的八寶宮宮主梅山。
他一身錦袍,氣度雄闊,在他的面前,一副畫卷鋪展開,其上分明是大乾的地圖,每一座城池都有標注。
這其中,大乾東部、北部城池幾乎全部被涂成了綠色。
南部和西部則是被涂成了紅色。
而在紅與綠中間,卻有一個金黃色的小點,格外奪目。
梅山指著這金黃色的小點,沉聲道:
“所以吾等必須要守住化龍池,決不能讓他搶先奪得煉虛傳承!”
他的話,頓時得到了周圍不少人的贊同。
但也有人忍不住道:
“梅宗主不過是老調重彈,誰還不知道不能讓楊闕奪得煉虛傳承?可咱們和楊闕斗了那么久,也沒能徹底封鎖住化龍池,誰還能有其他的辦法?”
聽到有人質疑,梅山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帝都本就是整個大乾最為昌盛之處,且被大乾皇族經營多年,咱們本就受到了多年的打壓,也就如今才算是松了一口氣,斗不過楊闕實屬正常,如今召集大家,正是為了討論出個辦法來。”
‘鳳麟府’的府主柯摩聞沉吟道:
“其實不光是煉虛傳承,其中的化神傳承,咱們也最好都攥在手里,化龍池內的化神傳承,總數有限,每道傳承只會授予給一個人,咱們這邊多占點,楊闕那邊便少占點,此消彼長,總能勝過他。”
“這倒是的,不過楊闕能給咱們時間么?”
有人贊同,有人質疑。
誰也說服不了誰。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卻從殿外快速飛了過來,走到了一位紫須老者的身旁,附耳低聲了幾句。
紫須老者聞,不由得面露怒色,聲音也不由得大了些:
“你是說,東海之上,有外洲修士登陸上岸,想要去化龍池,結果被咱們的人發現了?”
“都抓住了嗎?”
那修士低下頭,面色微有些赧然:
“我們的人想把他們抓起來,但是……咱們沒打過……”
此一出,整個殿內,瞬間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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