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魃面色沉靜地輕輕點頭。
曲中求肯定有問題。
那個看到了‘陸虞’的散修,明明已經找到,他可不信曲中求這般能夠坐鎮一方、行事果決之人,會將其放回去。
所以很顯然,方才曲中求的話,即便不是在欺騙他,也必然有一部分說了謊。
只是他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這么做,甚至似乎也并不在意被他發覺。
“曲中求不太可信,不過也證明了一件事……靈威子師叔和胡載熙師叔的失蹤,恐怕與宗內的人,脫不了干系。”
王魃沉聲道。
“那咱們還去伏國嗎?”
李應輔忍不住問。
王魃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
“轉道,去萬咒門!”
他在森國并無什么根基,唯有找當地的地頭蛇詢問一番,說不定能有些收獲。
而萬咒門乃是森國本地宗門執牛耳者,且他和萬咒門門主汪海通也算是有點情分,這是最適合問詢的對象。
李應輔也很快明悟了過來,當即便操縱著飛舟往萬咒門飛去。
飛舟也算是四階層次,卻是比昔日的馬車快得多。
尤其是在李應輔這個元嬰修士的全力催動下,速度更是驚人。
飛了一個日夜,總算是看到了萬咒門那株頗具標志性的巨大榕樹。
還未到,巨大榕樹內的人便似乎已經察覺到了有人靠近,迅速便有一隊隊修士列陣而來,警惕地看著飛舟上的兩人。
王魃沒有說話,李應輔走到船頭,低喝了一聲:
“萬象宗總司主來訪,貴門門主可在?”
聲音回蕩在巨大榕樹的四周。
下一息,立時便有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
“竟是上宗王真人!闊別已久!闊別已久啊!”
說話間,一道身影當先從榕樹樹冠中飛了出來。
隨后又有一些身影陸陸續續跟在了后面。
來人三尺長須,梳著一個斜髻,面容寬厚,讓人看了便不由得心生親近。
正是萬咒門門主,汪海通。
看到王魃,便如老友重逢一般,喜不自禁地飛了過來,在王魃身前三尺處,這才整了整衣冠,鄭重地躬身一個長禮:
“汪海通,拜見王真人!”
“多年不見,真人氣質越發高遠,海通不甚欣羨啊。”
王魃坦然受之,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得不說,這位汪門主捧人的本事的確一絕。
哪怕明知道兩人之間的交情也就那么回事,但這番作態,還是讓人心中舒服,閱歷淺薄者,說不定還會引為知己。
不過眼下終究不是享受這些東西的時候,王魃也不廢話,直入主題:
“道友可知道一年前左右,在這森國北邊附近,出現了一位金丹劍修?”
“森國北部,金丹劍修?”
汪海通一怔。
皺眉道:
“我這幾年皆在宗內潛修,倒是未曾外出……不過真人勿急,我來問問下面人。”
說罷,連忙看向他身后的眾人:
“爾等聽到了嗎?一年前左右,可曾在附近看到過金丹劍修出現過?”
萬咒門門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眼皆是茫然。
汪海通頓時急了,大罵道:
“都給我好好想想,確定自己有沒有看到過!”
說罷,直接點了幾個人的名。
然而被點中的人,卻都是直搖頭。
王魃見狀,忍不住和李應輔對視了一眼。
心頭不由得一沉。
萬咒門本就是盤踞在森國北部的最大勢力,但凡有什么情況,基本上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可連他們都不知道的話,要么說明所謂的‘陸虞’再現,根本就是假的。
要么陸虞出現的位置,并不是在北部。
王魃阻止了汪海通繼續訓斥門人的舉動,沉聲道:
“那,近來北部可有什么異常之事?”
“這……異常事就很多了。”
汪海通聞,不由得為難道:
“今時不同往日,散修太多太雜,天天都有不同以往的變化,真人若是說個方向來,我們也好尋找。”
王魃遲疑了下,隨后抬手幻化出了靈威子和胡載熙二人的面容。
“這十余年,汪道友可曾在這北邊見過這二位?”
“啊,是這二位啊。”
汪海通看到兩人,卻頓時恍然,隨后無奈道:
“之前來的那位老祖,也是貴宗的上修吧?之前已經來問詢過了,我還派了咱們這所有擅長找人的,都跟著一起找,只是卻沒什么頭緒。”
“這二位上修,還沒找到嗎?”
王魃聞,雖然面色沒有什么變化,眼中卻還是露出了一抹失望之色。
簡單和汪海通閑談了幾句后,王魃婉拒了對方的宴請,離開了萬咒門。
“總司主,咱們現在該去哪?”
李應輔忍不住問道。
王魃立在船頭上,看著下方猶如棉毯一般的無盡森林。
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事情比他想象得還要棘手。
除了曲中求給他的那些似真似假的消息外,他竟是半點收獲也沒有。
“萬咒門都沒什么發現,咱們在這也沒個其他的熟人,不然倒是也能仔細打探一番。”
李應輔遺憾道。
王魃卻一下子被提醒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誰說咱們在這沒有熟人?”
李應輔一愣:“誰?”
王魃感受了下中丹田內的鈴鐺,說出了三個字:
“東圣宗!”
……
距離萬咒門稍遠一些的一片森林里。
一株巨大的杉樹聳立其中。
杉樹樹冠便猶如一座小城。
一些修士不時地進出。
此刻樹冠上的一處后搭建的木質宮殿里。
王魃坐在主位上,緩緩地喝茶。
看著立在面前一道散發著微弱元嬰氣息的身影,忍不住感嘆了一聲:
“紀宗主,你倒是運氣不錯。”
紀瀾卻面色越發恭敬:
“得蒙真人看顧,紀瀾才有今日,確是運道好。”
王魃有些訝異地看了對方一眼,沒想到十來年不見,對方竟也學會了拍馬屁。
不過他也沒什么閑功夫在這寒暄敘舊,當即道:
“我此次過來,便是有要事找你。”
“你或者你宗的門人,可曾在森國或是周邊,有遇到過一位金丹劍修嗎?”
“金丹劍修?”
紀瀾微微皺眉,隨后看向身后的幾個金丹長老。
幾人也是苦思冥想,但很快便輕輕搖頭。
紀瀾收到幾人的消息,連忙道:“回真人,并未有看到過。”
王魃雖然明知希望不大,可是聽到這話,還是不由得有些失望。
不過他并未氣餒,又將靈、胡二人的面容凝出。
“那你們這一年多,可曾見過這二位?”
紀瀾和其他幾人再次認真打量了一番,最后還是搖了搖頭。
王魃不由得有些失望。
只是仍舊不太甘心道:
“那這十來年,你們可有遇到什么異常的事情?”
“異常?”
紀瀾沉思了一會道:“我出關沒多久,倒是沒怎么外出……高師弟、惠師弟,你們呢?”
身后的蠟臉修士、老者、美婦等人聞,連忙上前,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子。
老者忽然想到了什么,開口道:
“對了!我之前去一些散修的野市賣符箓的時候,倒是聽說襄國、黎國那邊很危險,不能靠近……”
說著,他自己便不由得露出了訕訕的笑容:“這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異常?”
紀瀾頓覺臉上無光。
忍不住喝道:“莫要浪費真人時間!”
不過王魃卻是輕輕抬手,皺著眉頭道:
“讓他繼續說。”
襄國危險很正常,那里算是大燕的屬國。
可黎國據說血災已經清除,本又是緊鄰大晉的屬國,又怎么會危險?
哪知老者卻更加緊張地搖了搖頭:
“沒、沒了。”
看到老者這般不濟事,紀瀾的臉上不由得一陣發黑。
他好不容易低下身段,學會了溜須拍馬的本事,想要在這位面前表現一番。
結果辛辛苦苦的表現,卻被自己的師弟直接給斷送了。
這一刻,若不是他還記著點同門情分,真的想將其踢出宗門。
王魃的眼中,頓時露出了一抹失望。
而也許是看到了這抹失望,旁邊的蠟臉修士忍不住開口道:
“我、我也發現了點異常,但不知道算不算。”
“說。”
見王魃失望得不愿多,李應輔連忙開口道。
“是,”蠟臉修士小心道:“那個,我之前聽說,森國和黎國交界的地方,有人看到過一個長著大頭的修士,扛著一個大袋子,里面也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有人猜是散修,因為這幾年散修的人數少了很多,聽說北邊襄國那邊的魔修少得更多……我認識的一個金丹修士,這兩年就莫名其妙沒了音訊,失蹤了一樣……”
砰!
端在手中的茶杯瞬間碎成了粉末!
王魃卻渾然不覺,他緊緊盯著蠟臉修士:
“你方才說,失蹤?!”
蠟臉修士明明也是金丹修士,可這一刻在王魃面前,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站在巨人面前的螞蟻一般,莫名的恐懼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是……應該是……”
王魃察覺到了蠟臉修士的痛苦,迅速收斂了氣勢,飛快問道:
“大頭修士,他出現在哪里?”
蠟臉修士連忙道:“黎國和森國的邊界處,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下一刻,王魃卻是直接飛出了宮殿:
“走!”
李應輔連忙跟上。
紀瀾看了眼蠟臉修士,微微頷首,隨后也迅速跟了出去。
……
就在同一時刻。
黎國、森國與襄國的邊界處。
一道橫坐在五色神鹿后背上的蒼老身影,緩緩停住。
目光看向了下方原野、湖泊、叢林。
眼中微有些疑惑:
“奇怪……這里并沒有劍修出手的痕跡,是時間過去太久了,還是地方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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