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火墻,徑直飛向了遠處的深海,迅速蒸騰起遮天的霧氣。
只在大地之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焦痕。
“撤!”
“快撤!”
半空中,清瘦的道嵊洲修士和西陀洲僧人俱是急聲道。
而在下方。
一頭渾身仿佛浸泡在血水中的山岳一般的血虎踩在體型還要更龐大一些,卻奄奄一息的蒼淵龍鯨身上。
口中撕咬著龍鯨的血肉,雙眸之中盡是煞氣。
甩動頭顱,將身上的血水甩飛,隨后仰天怒吼。
“吼——”
聲震四野,一時竟有種天搖地動之感!
“這頭虎獸好生兇悍!”
看到這一幕的大晉修士們紛紛驚嘆。
而三洲修士們卻都面色難看,尤其是聽到此戰的指揮者下達的撤退命令之后,氣勢亦不由得低落。
許多三洲修士不甘地怒喊道:
“幽圓大師,我等還能戰!”
“濡宗主!再給我等一點時間!”
“縱無龍鯨,吾亦能殺!”
然而不管是清瘦修士,還是僧人,皆是面露無奈之色。
他們高居其上,俯瞰下方,自是已經看出了此次交戰,三洲這邊,在接連的變故之中,已經是落入了不利境地。
作為制衡大晉修士的蒼淵龍鯨被擊潰,元嬰中后期修士也接連折損數位。
一堵火墻更是直接打亂了前期靠著蒼淵龍鯨爭取來的有利局面。
而化神之爭,雖然那位焉族長比起大晉的那位須彌更強一些,可差距終究沒有那么大。
在無法做到絕對壓制的情況下,下方的戰場才是這場戰斗的核心。
很顯然,下方的戰斗,他們已經輸了。
“撤!只要人還在,會有徹底占領此地的一天!”
僧人大喊道。
說話間,清瘦修士已經催動那八具傀儡,逆向而行,悶不吭聲地攔向追擊的大晉修士。
“你們侵襲我風臨洲,怎地還像是受害之人了?”
對面,沈應冷笑一聲。
海面之上,源源不斷的水靈之氣汩汩涌入他的身體。
四周的碧水更是滔滔不絕,撲涌向對面的五人。
“沈應!”
手持金杖的涂毗洲大漢怒火中燒,竟是悍然轉身,朝著沈應邁出一步:
“我來戰你!”
“焉支謬!”
“焉支道友!”
其余四人面色一變!
“諸位速退!”
焉支謬大喝一聲,隨后金杖用力一杵。
水波激蕩!
無數枝條芽草從他的金杖與碧水接觸處,迅速綻放!
隨即金杖舞動。
仗尖骷髏頭所指,碧水避退。
其余四人面露掙扎,隨后霎時間便做出了決定,紛紛用力,掙脫了碧水的困縛。
“焉支道友保重!”
四人大喝一聲,便朝著深海方向飛去。
“憑你?”
沈應嗤笑一聲。
心念微動,碧水迅速攪動起來,一道漩渦之中,三頭碧色水龍呼嘯鉆出。
一頭張牙舞爪,殺向那焉支謬。
另外兩頭卻是追向了其他四人!
下方,大晉修士們亦是形成了一道陣法,猶如兜網一般,朝著三洲修士圍去。
便連身上頗為重傷狼狽的大福,也悄咪咪跟在了碧水中。
嘴角處,不時伸出了一只黑色的小爪子,快速地將周圍散落的各類法器、儲物法器都抓了回去。
而就在這時,天空之中,一道巨大的黑色裂縫似是被一種無形力量驟然撕開,露出了其中流動的黑暗。
旋即一頭巨大黑色水牛從裂縫中擠出。
“哞!”
水牛一聲低哞。
隨后足蹄一踏!
轟!
一道足蹄虛影,瞬間跨越了空間,踹在了追擊三洲修士的那兩條碧色水龍身上!
碧色水龍直接崩潰,化作了漫天的水滴,在遠處的太陽照射下,閃耀出一道迷離的彩虹。
沈應面色一震。
一道水波迅速將其淹沒。
下一刻,一道足蹄踏在了他方才所在的位置,激起無數水滴。
與此同時。
“須彌,今日便罷了,來日再戰!”
黑色縫隙中,傳來了一道桀驁的聲音。
然而緊隨其后的,卻是一陣凌厲的劍氣縱橫呼嘯之聲。
急促的聲響之后,那桀驁聲音中,再度響起,卻帶了一絲羞惱:
“須彌!你莫要不識好歹!你我交戰數次,你皆不是我對手,莫非還要死戰不成?”
回應他的,卻是一道從黑色裂縫中射出來的、極度純粹的劍芒!
“砰!”
虛空之中,黑色縫隙瞬間再次被撕扯開。
一道魁梧身影旋即從中飛了出來。
落在了黑色水牛前。
那身影高大無比,頭發少見地盤扎起,頭頂上,還帶著一對粗糙的牛角額飾。
和大部分涂毗洲修士都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衣物并非是獸皮,而是和正常修士一樣,身著法袍。
只是穿在他雄壯的身上,卻仿佛是黑熊穿了一件人的衣服一般,極為違和。
看到這身影,不管是焉支謬還是其他四人,以及下方的三洲修士們皆是精神一振,大聲呼道:
“焉支族長!”
焉支邪雄視四周,掃過下方的狼狽逃竄的三洲修士,掃過蒼淵龍鯨以及立在它身上的雜血白虎,隨即長嘯一聲:
“諸位且退,今日小挫,吾等他日再徐徐圖之!”
說話間,他驀然手掌一翻,竟是凝出了一道似是法力似是氣血凝聚的翻天手掌,抓向下方的白虎!
“此等兇獸,合該為我所得!”
下方,一身是血的白虎皮肉外翻,傷口深可見骨。
察覺到焉支邪的出手,雜血白虎非但不見畏懼,反而齜牙咧齒,發出‘呼呼’的恫嚇之聲。
血紅的雙眸中,帶著一絲狂躁和殘暴!
遠處水波之中。
王魃探出水面,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得焦急無比。
然而就在那大手即將抓住白虎的一瞬,一道無形劍影無聲落下!
焉支邪雙目微凝,隨即嗤笑了一聲:
“本族長成就半神八百年,豈是你一個后進之輩可小覷?”
大手一翻,捏握成拳,法力、氣血發出令人震撼的聲響,竟是直接迎向了那劍影。
劍影速度卻在這一刻陡然加速!
焉支邪本還不在意,此刻驀然色變。
下一刻。
劍影倏忽從那只由法力和氣血凝聚的拳頭中,一穿而過!
在令在場修士們都駭然失色的注視下。
斷開的拳頭微微沉寂之后,轟然化作了一道法力、氣血亂流!
隨后那道劍影從亂流之中飛射而出,化出了一道有若刀劈斧刻般的修長中年修士。
眉宇淡漠,雙眸之中,似是無時無刻,都有劍影流轉。
四周修士甚至不敢直視他,目光稍一觸及,便會生出刺目之感。
便是一般的元嬰前中期的修士都有這般感受。
“須彌師叔!”
來人,正是已經貴為萬象宗長老的須彌。
一直小心觀看著的王魃不由得面露喜色。
“你一直在藏拙?!”
半空中,立在黑色水牛旁的焉支邪,不敢置信地看向須彌。
須彌淡淡回道:
“只是近日方有突破。”
“你成半神才多久,就有突破?”
焉支邪卻似是更加難以接受。
須彌微不可察地搖搖頭,卻并未再回話。
方外之地,又豈能明白傳承完整的價值。
只是平靜道:
“今日,便不要走了。”
焉支邪聞聽這話,一愣之后,旋即仰天大笑:
“想要留住本族長?”
“簡直可笑!”
旋即笑容一收,目光有若鷹隼一般,盯著須彌:
“那便來試試吧!”
說話間。
身側的黑色水牛卻是仰頭長哞,當先朝著須彌沖來。
“焉族長!”
幾位元嬰圓滿修士急聲道。
“你們先走。”
焉支邪一人立在半空中,面色不變,暗中卻是立刻傳音給幾人。
僧人與清瘦修士咬咬牙,隨即迅速召集:
“撤!速速撤離!”
三洲修士們不敢怠慢,迅速后撤。
然而他們的動作反倒是引起了已經完全失智的白虎的注意。
低嘯一聲。
四足周圍,清風頓生。
下一刻,它竟是悍然撲向了距離他最近的幾位三洲修士!
幾乎是在一瞬間,這幾個倒霉的三洲修士便被虎掌拍死。
“畜生找死!”
焉支邪怒喝一聲。
抬手一拳,頓時便有一道拳影打出。
白虎雖然完全陷入了廝殺后的狂躁當中,可本能猶在,立刻便察覺到了危險,奮力想要躲開。
只是它又如何能躲得開一位化神修士的一拳。
拳頭直接落在了白虎的身上,咔嚓一聲,露出了一道深陷的拳印!
吼!
白虎頓時吃痛大吼。
卻在焉支邪詫異的目光中,甩了甩腦袋,又一躍而起,仿佛完全沒有受傷一般。
“煞氣入體,所以完全不畏生死。”
焉支邪雙眸微瞇,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那便試看看我這……須彌!”
焉支邪神識一凝。
卻見圖騰獸黑色水牛竟是在劍影之下狼狽不堪,血肉橫飛。
當即不再管白虎,手掐印訣,口中念念有詞。
黑色水牛身上頓時肌肉虬結,氣息迅速升騰。
然而就在這一刻。
洶涌的碧波自下方呼嘯而來!
“區區元嬰也敢在本族長面前出手!”
焉支邪冷喝一聲。
雖然說得蠻不在乎,可手中卻還是立刻停止了掐訣。
對方精擅水法,在這深海之前,可向天地借力,實力數倍地暴漲,便是他也不敢完全無視。
手中一握,一只長矛凝現的瞬間,便轟然朝下方的碧水之中戳去!
長矛穿透了水浪,發出了無比急促而激烈的尖嘯聲。
下一刻,一道寬袍身影狼狽地從水中飛了出來。
焉支邪沒有半點遲疑,又一支長矛,瞬間擲出。
身為涂毗洲修士,這是最為常見也是最為基本的攻擊手段。
長矛對準了寬袍身影拋出,穿刺而過。
然而那身影隨即便化作了一汪清水,落回了下方的碧波。
“原來……在這!”
焉支邪神識極速掃蕩,終于窺見了一抹破綻。
手中再次有一把長矛浮現,隨即快逾閃電般再次拋出!
咻!
躲在碧波中的沈應面色驟變!
察覺到危險,他立刻身化海水,砰然碎開。
然而長矛卻還是瞬間釘在了海水中。
沈應的身影也隨即露出!
只是此刻的他,胸口處赫然釘著一根長矛,透體而過!
沈應面色蒼白,卻還是第一時間咬牙喝道:
“變陣!”
不遠處。
大晉修士們轟然應是。
每個人的身上,都隨即亮起了一道星點般的光芒。
各占其位,竟是在瞬間變換了陣型。
明明皆是元嬰金丹之輩,整個大陣,卻隱約凝出了一道沒有面容的修士虛影。
其上氣息,竟也堪堪有著化神層次。
焉支邪面色微有些忌憚:
“這便是你們的底牌么?倒是的確有些手段!”
目光瞬間落在了沈應的身上:
“殺了你,我再離開!”
再度伸手一抓。
一只長矛憑空浮現,隨后微微蓄力……用力一擲!
“嗯?!”
焉支邪錯愕地看向手掌中傳出了少許抵抗的長矛。
“這、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心生感應,朝戰場邊緣處看去,隨即更加愕然:
“金、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