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亭長不識字更不會寫字,手底下都是些鄉野粗漢,連縣衙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一時為難,急得直轉圈。
賀咫主動請纓,“賀某讀過幾年書,可以代為書寫,只消蓋上亭長的印章便可。另外,我也愿意效勞,替亭長跑一趟縣衙遞信。”
劉亭長一聽,高興地拍手。
于是,把他引進翠紅樓,李珠兒匆忙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賀咫略一沉思,刷刷幾筆,把事情原委簡單敘述,最后落款寫上劉亭長的大名,蓋上他的印章。
等字跡晾干,用火漆封好,賀咫告別劉亭長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
望著他矯健的背影,李珠兒幽怨地嘆了口氣。
“這位賀大公子,文武全才,氣質不俗,窩在咱們小小的棲鳳鎮,當真是可惜了。”
劉亭長不懷好意在她腰上擰了一把,“你看上他了?”
李珠兒回過神來,諂媚嬌笑,“亭長老爺折煞我了,珠兒這輩子有您做靠山,就是天上的二郎神爺爺下凡,我都不會多看一眼。”
劉亭長撇嘴,“你呀,長了一張糊弄人的巧嘴兒。二郎神爺爺不會下凡,你才這么說的,就是哄我這個冤大頭開心罷了。既然你看上姓賀的,那我就跟你說實話,他呀,別管什么能文能武,也別管什么氣質超群,這輩子只能留在賀家村,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哈哈種地為生。”
“為什么呀?難道您知道什么內幕?”李珠兒好奇,軟著腰湊過去,貼在劉亭長身上刨根問底。
劉亭長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擁著她重又往回走。
“這些事兒可是機密,你千萬別往外說。”
“亭長老爺放心,我的嘴最嚴了。”
“賀咫他爺爺,當年官至騎尉,是從五品的大官,聽說很受寧王器重。”
李珠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驚訝地問:“寧王?就那位被滿門抄斬的反王?”
劉亭長慌忙噓了一聲,捂住了她的嘴。
“小姑奶奶,你小點聲,讓別人聽見可不得了。”
李珠兒點頭如搗蒜,滿眼好奇追問:“那后來呢?”
劉亭長一聳肩,“后來,寧王事發,滿門抄斬,身邊親信無一逃脫。賀家老爺子自知無力回天,跟他家老大一商量,父子倆齊刷刷抹脖自盡了。”
“賀家老大,也就是賀咫的爹?”
劉亭長點頭,“他爹當年士氣正盛,如寧王沒有事發,肯定要超過老子的。只可惜啊,站錯了隊,年紀輕輕,小命不保。”
李珠兒:“我聽說他無父無母,那他娘又是怎么回事兒?”
劉亭長:“他娘也是個烈婦,丟下三個孩子,殉情了。”
李珠兒很是惋惜:“也是想不開,留下這么好的兒子不要,尋死覓活,到底值不值。”
劉亭長捏了捏她的臉蛋,又嫌棄又著迷:“你以為誰都像你那么想得開,只要給錢,誰來都行。賀家的人,雖然落魄了,那也是寧可站著死,絕不跪著生的。祖上犯了那么大的事兒,留他們活著,已經是開了天恩,老老實實種地吧,就別想著當官發財的美事兒了。”
這些事兒,棲鳳鎮知道的人并不多。
賀老太太下了封口令,也決不許自家子孫往外說。
是以,大家都說賀家落魄了,為什么落魄,落魄到哪種程度,外人都不知曉。
只是,賀咫八年之間,立下赫赫戰功,原可以謀一個好差事的,奈何屢屢碰壁,誰都不敢用他,只能回家種地。
種地?
對于賀咫來說,怎么甘心。
他心里藏著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他要往上爬,要超過他的祖父和父親,要當大官,要讓賀家逆風翻盤,重回朝野。
他看似不在意,也從未提及,可已經在偷偷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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