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趙廷尉的人回去都傳瘋了。我在官舍無事可做,與其憂心忡忡,不如回來看一看。”
他抬頭環視一圈,小聲問:“二弟呢?”
姜杏努嘴,順著她的目光,賀咫在中庭角落里,看到蜷縮成一團的賀凌。
“你先喝點水,吃些東西吧。”姜杏提議。
賀咫搖了搖頭,徑直走過去,在賀凌身旁坐下。
這個時候不需要說什么,只用靜靜聆聽就好。
賀凌抬眼看了一下,見是賀咫,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大哥也是聽了傳,特意趕回來的?”
賀咫:“……事已至此,不見得就是壞事,你想開些。”
賀凌:“她怎么會是郡主呢?她自小在棲鳳鎮長大,怎么會……”
賀咫:“糾結這些毫無意義,人的經歷不能只看表面。”
賀凌:“就算她是真郡主,被接回京城,那我怎么辦?她肚子里的孩子,又該怎么辦?”
僅僅半天而已,賀凌滿臉郁色,下巴泛起青茬,蒼老了十歲。
他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腦袋,一副惶然無措的樣子。
巨大的身份差異,像突然壓過來的一座無形的大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賀家今天準備的晚餐,沒人有興趣吃,空擺了半天,又撤了。
姜杏弄了個熱毛巾帕子,遞給賀咫,看著他擦了手臉,又遞過來一杯熱茶,這才又去忙別的。
賀凌看著姜杏忙碌的身影,羨慕得不行。
“她要是像大嫂這樣多好,知情識趣,溫柔小意。”
賀咫白他一眼,暗道剛才就不該心疼他。
“總把人橫著比,首先這一步你就錯了。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人再強,總有比不過別人的地方。如此一來,即便你娶回家一位九天仙女,到最后也覺得稀松平常,不過如此。”
賀凌臉一熱,忙解釋:“大哥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賀咫:“當初我見姜杏第一眼,就認定了她。以后不管我面前站著誰,都入不了我的眼。我想你也該如此,如果認定了韓儀喬,不管她是鄉野村女,還是皇家貴女,你待她的心該是一樣的。此番變故,你若認為是鴻溝,不想跨越過去,那自此一刀兩斷,你們各歸各位。若你始終放不下她,那便鼓起勇氣,追著她的腳步而去。”
賀咫拍了拍他的肩膀,“牛郎織女的故事,之所以感人,是因為牛郎自始至終不曾放棄。別人的意見只是參考,選擇權在你。”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
賀家眾人著急忙慌迎了出去。
暮色之中,一隊黑壓壓的車馬,浩浩蕩蕩,朝著賀家而來。
劉亭長帶路,魯勝騎馬走在最前邊,韓儀喬偷偷撩開轎簾往外看。
熟悉的村落,透著陌生的氣息。
眾鄉鄰立在路旁,仰望著她,個個陪著笑臉。
以前她是神經兮兮土王爺的女兒,沒人正眼看她。
此時她是高高在上的南康郡主,人人想要攀附結交。
遠遠地,她望見了賀老太太被人攙扶著,立在大門口翹首期盼。
韓儀喬眼眶一熱,放下轎簾,用力穩了穩心神。
馬車停穩,魯勝高聲道:“有請南康郡主下車。”
有人殷勤地打起車簾,沖她做個請的手勢。
韓儀喬緩步下車,站定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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