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咫愣了一瞬,徑直拐彎,朝著那人走去。
那人也不躲,看著賀咫走到他面前,既不心虛,也沒討好,不卑不亢,依舊是那份沉穩淡薄的模樣。
賀咫開門見山,直接開口:“你也想加入?”
乞丐一愣,不敢置信地問:“我真的可以嗎?”
賀咫:“你并非賀家村人,想要加入,須滿足幾個條件。”
乞丐:“什么條件?”
賀咫不急著告訴他,笑了笑轉頭看向遠方。
此時天光大亮,有人家的煙囪冒起了白色的炊煙。
賀咫突然轉過頭來,不錯眼珠望著那人,一臉嚴肅地問:“你到底是誰?叫什么?從哪兒來?留在賀家村,到底是為了何人?”
這人是個練家子,賀咫看得出來。以他的身手,隨便做點什么都能解決溫飽,沒道理窩在賀家村多年,風餐露宿當乞丐。
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一幫毛孩子欺負。
想必那人對他來說,十分重要,否則這樣的苦,斷不會忍受這么多年。
賀咫太好奇了。
那人垂眸微笑,似乎在思索該不該如實相告。
賀咫:“此事關乎賀家村的生死存亡,我必須嚴謹以對。誰知道你是不是土匪的內應,先拉攏我再混進我們內部,里應外合,助匪為虐。如果連你的身份都不能如實相告,恕我不能通融。”
“我叫秦達。”乞丐痛快開口,“京城人士,祖上犯案全家被流放。我僥幸脫身,因戴罪之身,不得已裝聾作啞逃避緝拿。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是壞人,更不會助匪為虐,更不會出賣賀家村。”
秦達這番話如果在普通人面前說起,肯定要被大罵一頓。
可賀咫并非普通人。
他少年時曾有相似的遭遇,在他眼中英勇無畏的祖父和父親,竟然成了寧王謀逆的同黨,成了罪人。
他們明明是那么好的長輩,那么正直無私的人,怎么就成了世人嘴里的罪人?
這問題困擾了他很多年,至今都沒想明白。
秦達深吸一口氣,接下來的話似乎讓他很難為情。
“我為了一個故人留在賀家村,恕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名字。”
賀咫:“她是你什么人?”
秦達:“……未婚妻。”
賀咫:“她現在還活著?”
秦達搖頭不語。
賀咫心頭唏噓,世人都說男人薄幸,殊不知還有像這樣癡情的漢子,為了一個已故的女人,甘愿賠上自己的后半生。
一股正氣直沖腦門,賀咫想也沒想,朗聲道:“我雇你做短工,幫助我們家秋收,每天五十文。閑暇之余,你可以作為編外人員參加操練,上頭配發的長槍有名額限制,并沒有余量。不過,我家里有一桿木槊,可以暫時借你一用。”
賀咫行事從未如此魯莽過,可當時當刻,這決定脫口而出,都沒容他細想。
也許是同病相憐,也許是惺惺相惜,賀咫對秦達,竟然毫無防備。
秦達也不推脫,拱手道:“既然大公子信任我,秦某便不客氣了。只是,人前還請大公子幫我遮掩,畢竟‘聾啞’多年,突然開口講話,恐怕引起村民恐慌。”
賀咫點頭,遂把他帶過去,跟賀凌交代幾句。
賀凌性格粗糙,大哥交代什么,他全盤聽著就是,從不懷疑,遂把秦達安排到最后。
賀權、賀塵兩個雙胞胎,卻是兩個機靈鬼。
他倆打量秦達好半天,兩人遞個眼色,腦子里醞釀著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