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周海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周海，還是變成了老人。

他顧不得赤腳踩在大雪上，也顧不得腳上的凍瘡，還有身上的凍傷。

此時的他，渾身都在流膿。說是凍瘡，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這些都是肉身腐爛的現象。

他顧不上這一切，只是呆呆地看著院中的歡樂。

那是老人守護了一輩子的家，也是老人追尋了一輩子的安樂。

老人這輩子都沒得到上天的錘煉，別人的照顧。但這一刻，周海與老人融為一體，卻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因為老人的目標終于達到了。

“喂……老爺爺，你村外來的嗎？”

“你站在我家門口做什么啊？”

突然，耳邊傳來清脆的疑問，將周海驚醒過來。

他低頭看去，就見院子的柵欄里面，兩個小孩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你們家的門口嗎？”

“這曾經也是我的家啊！”

周海此時說話的口吻，已經完全不是他自己，而是老人。

他的語中帶著自豪，帶著心酸，也帶著深深的苦澀。

自豪是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創造的。心酸是因為，他終于看到了這一天。而苦澀是因為，他一天都沒有享受過。

好在如今歸來，終于可以兒孫滿堂，頤養天年了。

這輩子也算值了。

“你是……爺爺……”

突然，一道震驚的聲音響起，院子中，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快步走來，滿臉駭然地看著周海。

“什么，他是你爺爺……”

緊接著，又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傳出，錯愕道。

周海轉頭看去，就見房子里面，一對夫婦走出。

這對夫婦分明很年輕，但臉上都是皺紋，給人一種很滄桑的感覺。

他們身上的死亡氣息很重，顯然也活不了幾年了。

對周海而，這一切在正常不過。

因為這個世界被過度開采，連日月都不正常了，萬道都紊亂了，所以在這個世界，活三十多歲很正常，四十多歲的就開始減少。

五十歲，已經算這個世界的古稀之年。

而他附身的這個老人一樣，能堅挺到七八十歲的，簡直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你是……鐵根……”

周海看著青年人，半晌后，聲音顫抖著，嘶啞的叫道。

他不知道青年人是誰，但從年紀上推斷，應該就是他附身的這個老人的孫子無疑了。

“是我……爺爺……是我沒錯！”

青年人的名字就叫鐵根，聽到他的招呼，快步朝著這邊走來。

周海眼中閃過一抹光，這一刻他就是老人本身，看著孫兒迎向自己，就好像追求了一輩子的幸福，終于朝自己奔來。

他這一生的付出，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終于，他的愿望徹底實現了。

“爺爺，是我沒錯……你怎么回來了？”

“你怎么還沒死……既然你沒死，你回來做什么，為什么不再服幾年的勞役……”

“您快看，您現在又有了重孫子和重孫女，還有孫媳婦。加起來還有二十年徭役啊！”

然而眼前的幸福還沒完全成型，當青年走到周海面前時，說出來的話，卻讓他當場呆在了原地，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渾身都止不住戰栗。

什么……

他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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