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初停時已是深夜。
有秦宇在,轉移與前行都格外簡單,一眾人在睡袋中休憩了不過五個小時,微弱的晨光灑在地面上時,她們身著特制的作戰服,記著昨夜的安排,兵分六路,各有各的去處。
風掣獨行在或坎坷或平坦的路上,聞笙時不時看眼定位,最終在定格區的邊緣停下。
幾步之遙,這邊是無邊的生機,那邊是有疆的死寂。
隔著看不到的邊界,她靜靜注視著空中飛舞靜止的塵埃,掃過一動不動的異種,依稀能從肌肉紋路中猜到那些沒完成的動作,定格區荒誕的靜寂還在持續蔓延。
而那片靜寂中,仿佛有一雙眼睛在凝視著她。
過了幾分鐘,手中通訊器震了震,定位裝置上的三個光點已經陸續到達不同方位。
聞笙取出一支試管。
淡紅的液體被她一飲而盡,試管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好久沒做這么沒有素質的動作了——這個念頭一出現,聞笙自己不禁笑了起來,原本為了氛圍而強做的嚴肅散去大半。
她果然還是不適合莊重的風格。
三個能源供應地(后文簡稱能供地)坐落在京城的邊緣,據測算和驗證,定格區已經覆蓋全部的能供地,但是能供地方圓數里大概率在定格區內獨立存在,也就是說里面的時間是流動的。
有異種也有危險。
二三四隊要破壞能供地,就要穿過定格區,即必須喝下摻了洛人血液的水。
聞笙吁了口氣,咧出的笑一如往昔般燦若驕陽,按下通訊器發送指令的同時風掣“嗖”的飛進定格區:
“你姑奶奶我來嘍!”
她像打碎湖面的石頭,靜止的一切都被震動。
此時盤坐在軟墊上的黑袍女人驀然睜開了眼睛。
……
真的是靜止的。
急速前行的人馬中,時不時擦過空中懸浮石子的男人這么想著,以至于大部隊急剎車時,他沒有停住,在慣性作用下趴到了前方人的背上。
索性楊錦妮下盤很穩,連頭都沒回,單只手將男人推開,低聲說:“集中精神。”
縱然她這么說,她身后的隊員也全部盯著眼前的景象長大嘴巴。
動與靜僅僅一線之隔。
此方萬物俱寂,連空氣中飄著的塵埃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前方三米外,異種擦肩接踵,高者如肥壯之巨廈,低者如精瘦之磐石,亦或取兩者之雜中,恐怖驚駭,威風凜凜,虎視眈眈。
如此“城墻”橫亙在她們和能供地之間,其危險程度不而喻。
楊錦妮沖手心哈了口氣,額間滲出一滴冷汗。
來之前,她曾想過這里很危險,卻沒想到會可怕到這種程度。
連一條通行的路都沒有。
恐怕其他兩隊也是這樣的處境。
小實,如果我沒能夠回家,請原諒我那天扔掉你的辣條。
妹妹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楊錦妮用刀柄勾起自己的唇角,回頭用刀尖點出九個人。
九個人,加上自己。
戰前的訓練讓她們輕易讀懂楊錦妮的意思。
她們要作為前鋒,吸引注意力和開路。
……
謝林玙做出了與楊錦妮相同的決策。
但,在她揮下手勢前,黑暗攜著徹骨的寒意忽然從上方落下。
三十多人大駭,齊齊在驚詫聽從身體本能抵擋。
來得及嗎?
來不及。
那是什么?雨?雪?
不,足夠近的時候,她們看到,那是火焰。
有人在這一剎那想到高中時物理老師說的話:“……微觀上火焰的最低溫度可以看作物質的最低溫度,理論上,火焰的可以達到絕對零度……”
有人想,死神來了。
所以她們有人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