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性骨折,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常念問了幾個問題,一邊查看秦宇的右腿,一邊說出自己的結論,“初步估計,存在嚴重的骨骼炎和骨壞死等癥狀,就算進行手術也很難治愈。”
聽到她這么說,秦宇艱難地寬慰道:“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現在不怎么疼了。”
常念轉身打開那個帶來的巨大工具箱,說:“你人沒事是因為你覺醒了異能,抵抗力過強,不疼并不是好事,這意味著你失去了基本的知覺。”
一旁趴著看小說的陳夭立馬抱怨道:“念念姐,你這樣說話快把人嚇死了。”
她去醫院看病的時候就怕醫生這么說話。
常念眉頭微皺:“我只是說實話。”
她看向神情低落的秦宇,說:“夭夭的異能是治愈系異能,但是你的腿部情況已經完全壞死,她的異能沒辦法作用。”
秦宇先是驚喜,聽完再次落寞下來:“沒事,我——”
“但是還有一種方案能給你一條健康的腿。”
秦宇猛的愣住,懷疑自己聽到了夢話:“什,什么?”
說實話,陳夭知道那種方案是什么,她有些不忍心,老氣橫秋地深深嘆了口氣。
常念取出一把二十厘米的手術刀,嫻熟地消毒,絲毫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么駭人:“把壞死的腿砍了,然后用夭夭的異能,長出一條新腿。”
砍了,換新的。
秦宇呆呆地看著常念手里的刀,然后又低頭看自己的腿。
這時她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她們不讓其他人進來。
陳夭把小說放下,單手撐著腦袋側身看她:“我的異能已經六階了,斷手斷腳的再生都是沒問題的,只是需要耗費多點異能。”
這小孩說著覺得自己的姿勢太隨便,于是坐起身,認真地說:“整個過程沒有危險,念念姐很厲害的,她來主刀絕對沒問題,就是看著有點嚇人,不過我們有麻藥,你也可以選擇把眼睛捂起來。”
秦宇臉有點白,恍惚著說:“我,我不是擔心這個。”
她默了良久,終于決定說出口:“常醫生,其實我和我哥以前見過你。”
常念沒在意:“掛過我的號嗎?”
“不是。”秦宇咬著牙說,“你還記得很多年前的那場車禍嗎?在那場車禍里……”
常念消毒的手一頓。
“你失去了父母。”
常念那雙沉靜的眼眸望向她:“那你們呢?”
秦宇苦笑道:“我和我哥,我們也失去了父母。”
“我們是和你們相撞的另一輛車。”
常念一時出神,望著秦宇的面容思緒悄然回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天。
她們一家因一些原因遭遇追殺,父親開著車狂飆,只為了甩開殺手。
當她們為了甩開殺手的車子而欣喜時,父親卻發現剎車系統出了問題。
那一刻她們才明白,真正的死神藏在哪里。
很不幸,她們的車和另一輛車相撞,父母為了保護她,最后關頭將她層層護在身下。
常念在那一日失去了父母。
可是她現在才知道,原來那一日失去父母的不止是她。
秦宇一家是無辜的。
“你……”
“對不起。”
秦宇的聲音喚回了常念的思緒,回神后她立刻說出了從小習慣的三個字:“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是我的錯。”
哭哭哭,哭什么哭!要不是為了保護你,家主就不會死!
死的為什么不是你!為什么不是你!
掃把星!你才應該去死!
如果不是你,常家根本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你把家主還回來!
對不起。
這是她說了無數次的話。
這一次,她同樣這么說。
或者是,第一反應里,她只能這么說。
陳夭茫然又擔心地看向常念:“念念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咳咳……”
秦宇急得嗆到,很快緩下來,平復后說:“一開始,我和哥哥的確為此怨恨,我們不理解為什么我們要失去父母,不理解這一切為什么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后來的幾年里,我們通過警方,漸漸了解到,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或者說,這不是我們所有人的錯,僅僅是剎車出了問題,才釀成了這場災禍。”
秦宇拉住常念的衣角,抬頭看她的眼眸:“這怎么會是你的錯呢?”
這怎么會是你的錯呢……
常念從未聽到過這句話。
而秦宇拉著她說:“相反,我和我哥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叫常念,和我們一樣失去了父母,在我們心里,那一天是我們三人共同的災難,我們應該是同病相憐的……一家人才對。”
常念無法去形容這一刻自己的心情。
高興嗎?有一些;難過嗎?有一些;感動嗎?有一些……
但她唯獨很清楚一點。
她十分希望這一刻聞笙在這里,攬住她的肩膀,對她說一些調侃又包容的話。
她可以在那個人面前脆弱一些。
可是聞笙不在這里。
所以常念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只是眉眼多了幾分幽靜的柔和:“謝謝你。”
秦宇笑了:“不用謝我,其實,我只是自私而已。”
在她們離開京城基地的那天,她和哥哥就認出了常念。
那個時候她們不想顯得是想攀附常念的關系,所以一直沒有開口相告。
可是在知道治療方法的剎那,她慌了,她承認自己恐懼了,所以她在一種難的心理下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常念知道她的意思,轉移話題說:“局部麻醉是最好的選擇,新型的麻醉劑效果只有幾分鐘,作用在異能者身上更短,等你的腿長出來后需要你立刻告知我肢體感受。”
但誰都沒想到,秦宇做出了讓常念和陳夭都意外的決定:
“我不要麻醉。”
常念皺眉不贊同:“即使我動作利落迅速,斷腿的疼痛也非常人可以忍受,昏過去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