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隨意感慨一句:“父母總是覺得自己給孩子的,就是最好的安排。”
范閑先是點頭,又一愣:
“你是說我這內庫和婚事,都是我爹給我安排的?他一個戶部侍郎,有這么大的本事?”
南枝手一抖,鍋里的茶葉就放多了。
是了,這傻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爹是誰呢。
南枝神秘笑笑:“誰知道呢,或許,你不止一個爹呢。”
范閑:“???”
南枝又嘆口氣:“這世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壞,你爹除外。”
范閑:“……”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還有些毛骨悚然。
他爹雖然名字犯賤,人還沒那么賤吧。
安靜的小院子里,只有晚蟬的清鳴。他們兩個人在為了明日的生計忙碌,悠閑自在,無憂無慮。
“我之前,其實一直想再回儋州去。”
范閑覺得不能和別人說的話,都能對南枝說,甚至下意識覺得她能懂,雖然她一直不肯承認。
“但在京都的短短一月,我經歷了比之前十六年還要多,還要刺激的事情。前些日子,南邊水災,我跟著內庫賑災的隊伍去瞧了。”
“我見了尸位素餐的昏官、也看了權貴欺壓下的百姓,可也有些不屈不撓,用性命為百姓博出路的好官……”
南枝聽著,忽而想起了賴名成,不知那參的藥力,他可消受了?
“我去監察院看了我娘留下來的碑,她想在這樣的世代實現人人平等,有法可依……我原覺得是天方夜譚。可看著那些頭鐵的好官,我又覺得,這樣不錯。這次牛欄街刺殺,他們都只在意我,給我賠罪,卻沒有人去看過滕梓荊。他受的傷更重,若沒有那位會使四顧劍的大俠,恐怕就交代在那兒了。”
南枝過去也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夢想,可后來又明白,以如今的生產力條件,想要達成那樣的法度生活,根本是不可能的。
邁的步子太大,容易扯了襠。
南枝淡淡道:“他們不在意滕梓荊的命,但你在意。”
“所以,我不想再混吃等死了。我雖然還不清楚,為什么非要推著我往上走,但是……既然給了我權力,我也想試試。”
范閑的情緒激動起來,壓低的聲音像是水波中砸下的石子,一枚枚嵌在京城渾濁的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