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趙嵩送給她的禮物,共有一對,她分了一只給他。
她毅然轉過頭去,沒入滾滾大軍之中,揚鞭策馬,再也不向來路看上一眼。
邯水以西,燕洵掉轉馬頭,部下的將領跑上前來問道:“陛下,不追嗎?”
燕洵一不發,徑直越過他身邊,走出好遠才淡淡說道:“退兵。”
大軍潮水般退去,地平線上旭日初升,一道霞光靜靜地灑在大地上。那背馳而去的兩路大軍,終究漸行漸遠。
空曠的大帳中,一身鎧甲的將軍跪在地上,他已經這樣跪在這里很久了。太陽漸漸落下去,黑夜降臨,大帳內漆黑一片,唯有那張鑲嵌著東珠的金黃裘皮上有著微弱的光亮,隱約照亮那個人的輪廓,如同一座山峰。
那個人一直沒有說話,從鐵線河歸來之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好似忘卻了周遭的一切。帳外的青草輕輕地搖曳著,在夜風中散發著希望的味道。五月的卞唐已是盛夏,夜里清脆悅耳的蟬鳴不斷,荒原上草長得有半人多高,不知名的蟲子飛翔在半空中,翅膀上有微弱的磷光,星星點點地閃亮著。
大帳里十分安靜,身穿鎧甲的將軍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甚至不敢去點燈。他并不是燕北軍最初的元老,更不是燕皇的舊部,實際上當初跟隨燕皇起兵的舊部如今已經不剩下幾個了,軍中的這批人,都是一刀一槍拼回來的。陛下雖然陰郁難測,但是賞罰分明,且極重軍功,只要你敢打敢殺,就不怕沒有出頭的機會。
將軍姓穆,祖上也是書香門第,雖然到他這一代沒落了,可是也算識文斷字,略通兵法。靠著這點見識,他一步步高升,短短幾年間,已經成為燕北軍中首屈一指的將領。
和其他人不同,將軍覺得陛下并非像傳聞中那樣暴戾。是的,他曾經殺了自己的老師,殺了自己的妹妹,殺了輔佐他多年的大同行會一群人,可是那又怎么樣?也許身在其中的人會覺得陛下忘恩負義,會罵陛下狼子野心。可是他們這些普通人看得很清楚,大同行會不通軍事,不懂政務,內部盤根錯節,彼此爭權奪利,內斗極其嚴重。他們占據燕北多年卻毫無建樹,北有犬戎侵擾,東有大夏管制,他們無力保護燕北臣民,卻硬是要在朝政上指手畫腳。對于這樣的人,如果陛下不以雷霆手段震懾打壓,只會在燕北大地上再次扶植出一個派系混亂的大同政權。
成大事者,殺幾個人算什么?
自古以來權勢之爭,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一個成功的帝王和普通人的差別就是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是顧全大局,還是顧念私情?
所以,對于曾經的那位秀麗將軍,穆將軍實在沒有什么好感,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女人,實在難以成就大業。
“穆閬。”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在空曠的大帳內,尾音隱約還帶著一絲回聲。穆閬聞,連忙直起身子,就聽上面的人繼續說道,“傳信給程遠,讓他分兵松原渡口,嚴密把守,秀麗軍既然這么想進去,那就讓他們進去,靖安王的軍隊還等在里面呢。”
“是。”
“另外,告訴他不要攻打趙飏的軍隊,全力進攻趙徹,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務必要搗毀趙徹的糧草庫。”
“是。”穆閬連忙答道,“屬下這就派人到白芷關傳信。”
燕洵搖了搖頭,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不必了,明早再去就行,不著急。”
穆閬微微一愣,軍情如火,怎會不著急?不過燕洵這樣說,他也不敢反駁,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里,不敢說話。
“來,陪我喝一杯。”燕洵微弓著腰,低頭倒酒,微弱的珠光下顯得有幾分頹然落拓。
穆閬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小步走上前去,接過酒杯,也不敢坐。
燕洵隨手指著一旁的座位,說道:“坐吧,別戳在那兒。”
穆閬小心翼翼地坐下,將酒一飲而盡道:“多謝陛下賜酒。”
燕洵也仰頭飲下去,穆閬連忙為他倒酒,聽他淡笑道:“好久沒人陪我喝酒了,以前是環境所迫,不能飲酒。如今環境好了,能陪我喝酒的人卻都不在了。”
穆閬手腕輕輕一顫,他是個聰明人,從昨晚燕洵下令停止追殺秀麗軍起,他就覺得有些不對。此刻聽了燕洵的話,他越發覺得自己聽了不該聽的話。
“來。”
燕洵很隨意地說了一聲,竟然還拿酒杯在穆閬的酒杯上輕輕撞擊了一下。醇紅色的酒漿傾灑在手指上,他也不以為意。拳頭大的酒樽容量很大,他卻總是一飲而下。不一會兒,一壺酒就被喝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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