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玥看到燕洵的時候,長久高懸的心突然就放下了,剛剛走出明西山谷,他就知道自己上當受騙,區別只是此事究竟是燕洵一人主導,還是有楚喬參與其中?是燕洵滲透了西南鎮府使,還是楚喬親自暴露了他的行蹤?戰場上轉瞬生死,變幻莫測,在這樣的生死關頭,這些事情對于別人來說,也許早已無關痛癢,但是對于他,卻無法置之度外。他可以很肯定地認為楚喬不是那種人,可以很自信地覺得自己在她心里絕不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甲乙,然而,他卻無法衡量燕洵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無法去評估當自己和燕洵的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她的眼睛會擔憂地看向哪一方。
諸葛玥自嘲地冷笑,就算她不會為了自己背叛燕洵,但是也不會為了燕洵來殺掉自己。這樣,也許就可以了。
燕洵看到諸葛玥的時候,卻遠沒有諸葛玥這般鎮定,內心的厭惡和憎恨如藤蔓一般滋生爬起。正是眼前這個人,讓自己失去了第一次逃離真煌的機會,受了八年豬狗不如的囚禁之苦;在自己匍匐于地,宛若豬狗般垂首茍存的時候,他在享受著帝國門閥貴族的榮耀,錦衣玉食,鮮衣怒馬;在自己忍辱偷生,受盡別人欺凌的時候,他在漠然而視,冷眼旁觀;在自己家破人亡,零落成泥的時候,他的家族一躍而起,踏著滿地的白骨血腥,成為帝國新的聲音;在他好不容易創下這巍峨基業之后,又是他親手毀滅了他不敗的神話,給了他重重一擊。
而且,還有阿楚……
想到這里,燕洵心底的烈火就熊熊地燃燒了起來,長久壓抑著的憤恨和怒火好似噴薄的火山,一發不可收拾。
時至傍晚,夕陽西下,東邊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黑色的輪廓,那是燕北的戰馬,隔著千山萬水,也可以嗅到空氣里戰馬吞吐的氣息。灰塵彌漫,足足有三四萬人。
諸葛玥靜立不動,燕洵也沒有說話,戰爭到了他們面前,侮辱咒罵會顯得太過幼稚。燕洵部下的一名士兵策馬奔出陣營,來到諸葛玥隊伍之前,高聲叫道:“不要放箭!”
月衛們靜悄悄的,以漠然的眼神望著這個頗有膽色的士兵,士兵緊張地舔了下嘴唇,開始了戰前滔滔不絕的講演,內容十分老套,無非就是一些大夏殘暴不仁,燕北興的乃是正義之師,爾等擅闖我們的土地,侵犯我們的領土,對于此等挑釁,我軍誓不會妥協,我們的援兵就在前面,如果你們想要一個逃生的機會,就馬上放下兵器投降,跪地求饒云云。
勸降兵義正詞嚴,講得口干舌燥,然而他的對面,卻沒能給予他半點回應。見他說完了,諸葛玥輕輕地揮了揮手,毫無感情地說道:“干掉他。”
立即,亂箭齊發,英勇的演說家被射成了馬蜂窩,身軀直挺挺地倒下去,腳卻還套在馬鐙上,戰馬受驚,向后跑去,將那人一路拖拽,鮮血染紅了一路。
燕北的軍人們終于暴怒,憤怒的聲音彌漫全場,上萬人齊刷刷地拔出戰刀,雪亮的刀鋒像是猙獰的海洋,一下覆蓋住了眾人的眼睛。
男人們互相對望,目光穿越了亙古的時空,終于,戰斗的號角被隆隆吹響,土灰色的塵土將大軍掩蓋,有人高呼一聲,戰馬瞬間拔蹄,高聳的槍林刀海肆虐地沖向對方,戰爭轟然開始,沒有一點前兆。
夕陽西垂,天色漸暗,諸葛玥的騎兵隊人數雖少,但是好似一柄銳利的寶劍,他們弩箭無雙,箭無虛發,可以一邊沖擊一邊射箭,射完了之后,還可以隨后補上一刀。他們全都是武藝精湛的高手,內力雄厚,招式精妙,無一是普通的士兵。三百人所向披靡,穿營破陣如履平地,絲毫不為對方的人數所驚倒。
而燕洵的部隊,也是百里挑一的精銳,人數眾多,兵甲齊備,每一個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經驗豐富,氣勢如虹。
戰斗在剛一開始就顯露出可怕的殘忍,鮮血飛濺,斷臂齊飛,戰馬以頭相撞,四蹄在半空相交,龐大的列陣洶涌推進,如同山洪海嘯般勢不可當,震得人脊背發寒,頭皮發麻。
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云層壓得極低,幾乎要貼在腦門上。以粗布和皮氈搭建的簡易帳篷里,燕洵正靜靜地坐著。火把發出微弱的噼啪聲,戰士們都很惶恐,眼神越發不安,戰馬也發出一聲聲令人心煩的嘶鳴,焦躁地刨著蹄子,空氣沉悶,充滿了恐懼和壓抑的氣息。
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了,以一萬大軍來對抗那不到三百人的孤軍弱旅,這樣懸殊的比例根本就不是一場正常的戰爭,就算諸葛玥驚才絕艷,也不該撐到此時。月衛的弓箭早已射光,戰刀都已經崩了口子,很多人都已經身受重傷,騎兵的戰馬全被射死,再也無法發揮機動的靈活性,只能圍聚在一起,背靠著背和上萬人拼著長矛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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