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選擇看似更穩妥、更能制衡江昭陽的“暫緩”,而是選擇了看似風險更高的“強行推進”。
這背后,是魏榕對大局的判斷,對她自身責任的認知。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蔣珂文顯然被這個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決定打懵了。
他準備了無數說辭來應對魏榕的猶豫,甚至準備好了如何“勉為其難”地執行暫緩的命令。
卻沒想到魏榕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他的“好意”,并且站在了組織和事業的高度,把他的所有潛臺詞都堵了回去。
過了好幾秒鐘,蔣珂文才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他幾乎是機械地回應道:
“是……魏書記,我明白了。”
“馬上……按您的指示,公示!”
那里面飽含著計劃落空的巨大失落,精心布局卻被輕易瓦解的愕然與不甘。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張超森精心編織的那張無形大網,被魏榕這柄鋒利的意志之劍,瞬間撕成了無數碎片!
魏榕沒有任何停頓,徑直掛斷了電話。
冰冷的盲音,瞬間取代了那令人窒息的對峙氛圍,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魏榕剛批閱完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發澀的雙眼,正準備起身活動一下筋骨,門外響起了兩聲清脆而節制的敲門聲。
“進來。”她重新坐直身體,恢復了平日里那種沉穩持重的神態。
門被輕輕推開,秘書白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穿著一身得體的黑色套裝,步履輕盈,臉上帶著慣有的恭敬與謹慎。
“書記,劉老縣長有事要見您。”白薇的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魏榕聞,心中微微一頓。
一股混合著驚訝與謹慎的情緒,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她心間漾開了一圈漣漪。
劉老縣長?
就是那位在縣里深耕數十年,即便退居二線依舊門生故吏遍布,影響力不容小覷的劉向東?
即使現在在“二線”頤養天年,其看法和態度仍常常左右著一些事情的走向。
他平日里深居簡出。
他通常極少親自到她的辦公室來,除非是涉及重大節慶活動或是十分緊要的事情。
劉向東的到來,絕不會是隨意串門。
魏榕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個近期人事安排的關鍵點。
“請!快請進!”魏榕立刻起身,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尊重。
無論于公于私,她對這位老前輩都不敢有絲毫怠慢。
“是!”白薇應聲,側身讓開通道,隨即輕巧地退了出去,并細心地將門虛掩上。
不一會兒,腳步聲由遠及近,劉向東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他年近七十,頭發已然花白,但梳得一絲不茍。
身上是一套筆挺但有些年份、熨燙得極為平整的深色中山裝。
臉上帶著慣有的、略顯嚴肅的表情。
眼神銳利依舊,只是眼角的皺紋如同刀刻般深刻。
即使退休多年,他往那兒一站,那種長期處于權力中心形成的威儀和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依舊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