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張小曼那邊安全,保住那些財產。
就算自己進去蹲幾年,出來還有東山再起的資本。
對,必須守住最后的底線!
巨大的恐懼壓倒了對減刑的渴望。
在極短的時間內,林維泉做出了決定。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混合著絕望和強硬的表情,幾乎是嘶吼著,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沒有了!”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帶著一種虛張聲勢的決絕,在空曠的審訊室里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然而,林維泉劇烈起伏的胸膛、瞬間蒼白的臉色,以及眼神中無法完全掩飾的那一絲慌亂,卻清晰地告訴趙珊:他在撒謊。
他心里有鬼。
而且這個鬼,遠比一個曲倏要大得多。
趙珊沒有立刻駁斥他。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早已看穿了他這番色厲內荏的表演。
她伸出手,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支錄音筆,冰涼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
趙珊緩緩站起身。
她的動作很慢,先是微微俯身,將攤開在桌上的幾份文件逐一理齊,邊緣對著邊緣,發出輕微而利落的“啪啪”聲。
這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每一下,都像敲打在林維泉的心尖上。
然后,她拿起那只黑色的公文包,打開搭扣,將文件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接著,是那支小小的錄音筆。
她凝視了它一秒,仿佛在確認一段歷史的封存,隨后才將它收回公文包內側的專用口袋里。
整個過程,她的姿態從容不迫。
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更沒有再看林維泉一眼。
那種無視,比最嚴厲的逼視更令人窒息。
仿佛他林維泉,這個曾經在琉璃鎮呼風喚雨的人物。
此刻在她眼中,已然是一件失去了大部分價值的物品,一件等待被歸類處理的證物。
她的沉默。
是一種比任何詰問都更具壓迫力的宣判。
林維泉的喉嚨有些發干。
他下意識地想吞咽口水,卻發現口腔里干澀得厲害。
趙珊的這種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預想過她的暴怒,她的譏諷,她的循循善誘,甚至是以政策攻心……
唯獨沒有料到,會是這種徹底的、冰冷的放棄。
他感覺自己像一艘被遺棄在無風帶的破船,只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救援船只漠然駛離。
等待他的,將是緩慢的沉沒和腐朽。
“好吧。”
趙珊終于開口了,聲音平淡得像一杯涼白開。
聽不出任何情緒的波瀾,既沒有失望,也沒有憤怒,甚至連一絲疲憊都欠奉。
就是這極致的平淡,讓林維泉的心猛地往下一墜。
“既然你堅持‘沒有了’,那今天就到這里。”
她說著,已經將公文包的搭扣扣好,提在了手中。
這意味著審訊即將結束。
但林維泉非但沒有感到絲毫輕松,反而被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預感緊緊攫住。
他太了解這些辦案人員的套路了。
真正的風暴,往往隱藏在看似平靜的退場之前。
“不過?”趙珊的目光終于再次落在了林維泉的臉上,但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溫度,只有一種洞穿一切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