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有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等候,還沒等人走到,就特別主動地握手,“歡迎領導來我們駱駝養殖廠視察。”
米吉提標準的少數民族長相,身材高大,肌肉結實,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的時候咧出一嘴白牙。
“不是領導,我就是一個普通打工人。”葛云雀知道他是退伍軍人,作為普通市民,對于這種曾穿過軍裝的男士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袁松書記在旁道:“你們倆就別客氣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坐下,談一談正經事兒。”
“快請進。”多虧袁松提醒,米吉提忙讓開地方,讓兩人先進去坐下,作為東道主他斟茶倒水,又好奇道:“怎么沒看到袁書記電話里說的那個技術員?”
袁松看了下葛云雀,她忙解釋道:“技術員李工臨時有點事兒耽擱了,剛才給我打過電話說是會遲點過來。”
“那我們再坐會兒。”米吉提倒是好脾氣,從柜子里翻出一些零嘴給葛云雀嘗嘗。
葛云雀推辭不過,拈了塊酸奶疙瘩,她坐在椅子上聽袁松書記和米吉提閑聊,左右不過是些詢問關于養殖場的事情,袁松看樣子對這里的情況很關心,從兩人的熟稔程度判斷,應該經常見面。
一個小時后。
都快一點鐘了,怎么還沒來……
袁松書記和米吉提依舊在聊天,葛云雀悄悄地把手機熄屏,假裝沒有分心,心里卻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爬。她今兒來就是為了促進米吉提和技術員李工結對幫扶一事,可當事人之一始終沒到場,這算怎么回事兒。
撓了撓腦袋,她實在是坐不住了,找了個借口出去打電話。
打了一遍,沒接通。
葛云雀不放棄,繼續撥打,這一次顯示對方在通話中,她等待了會兒,終于找到了人。
“喂,李工,我們已經在駱駝養殖場了,你現在在路上了嗎?”她不好意思催促,可另一個當事人米吉提和袁松書記都在養殖場里等了幾個小時了,即便是發生了什么事,也該給他們打個電話知會一聲啊。
“實在是對不住,我一早就出門了,忘了新疆這邊和咱們內地不同,天亮得遲,一出門沒留神摔坑里了,我撞昏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好心人路過把我給救上來,天也亮堂堂的,我一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回事兒,葛云雀忙關切道:“李工您身體怎么樣,摔得嚴重嗎?”
“不嚴重,沒摔到實處,我已經往養殖場趕過來了,你替我向袁書記和米吉提兄弟致歉,讓他們久等了,我一會兒就過來了。”
怪不得葛云雀聽見了呼呼的風聲,想必是李工怕耽誤時間,就搭乘了個摩托車,讓人馱著過來了。
“那您慢點,不著急,還是身體最重要。”
掛斷電話,葛云雀深深地嘆口氣,她扭開門鎖,走了進去。
“中飯你們想吃些什么,我讓我老婆下廚做,她手藝很好,還會做幾道川菜。”米吉提見她回來,熱情地問道,那個技術員半天沒來,他也沒有生氣,反而要留葛云雀他們吃飯。
袁松對她出去催促技術員的事情心知肚明,用眼神詢問結果。
“不麻煩嫂子,我們隨便吃點什么都行,不挑食。”葛云雀如實告知剛才打聽到的事情,得知技術員受了傷,米吉提一下子站起來,他張羅著要出門去接人。
袁松勸道:“你別著急,人往養殖場這邊過來了。”
”是啊,米吉提大哥你也不認識人,再說袁書記正好有空來這兒,你陪著他說會兒話,養殖場有什么需求,也都說一說,讓政府知道你的想法。我去門口守著,人應該也快到了。“葛云雀把自己椅子上的挎包背上,接了杯熱水出去接人。
她記憶還算不錯,沿著養殖場的棚圈往外走。
作為打工人,還是有點兒眼力見的,怎么可能讓領導去接人。葛云雀用手捂著茶杯,好在是套了兩層杯子,厚度足夠,接到人的時候不會冷掉。
終于接到技術員李工,葛云雀看著他腦袋上破了個口子,從包里取出裝藥品的包簡單處理了下,“李工,我見您這都負傷了還趕過來,想必也是誠心想跟咱們當地的村民合作。”
“這是當然了,我報名過來援疆,就是為了幫助他們,難不成你當我是來作秀的?”李工神色認真,他是畜牧養殖的技術員,平時主要負責品種選育、品種改良、飼料配制等工作內容,他主動從河南報名過來阿勒屯,目的就是為了提高畜牧品種,讓養殖場里的牛羊、駱駝少生病,養殖的大戶能夠多增加收入,改善家庭經濟情況。
他穿著耐磨的寶藍色工服,上下一個色,說起自己年輕時就打算援疆的,可那個時候日子太苦,家里人沒舍得放人。
“現在您家里人就舍得啦?”葛云雀打趣道。
李工道:“肯定舍不得,但他們也攔不住,我們單位上一有名額,我就報名,這下總算如愿了。”
在李工這個年紀,還有如此魄力,實在是令人傾佩,葛云雀笑了下。
“那我們待會兒吃過飯后,就簽訂合同。”
有了如此誠心誠意的李工,和大度寬容的米吉提,結對幫扶一事肯定能成。
兩人繼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李工忽然開口道:“女娃娃,別怪老頭子說話不中聽,我知道你們是政府專門聘請來的運營專家,但有句話不得不叮囑——鄉村建設一切應以村民為主,而不是成為所謂的鄉村規劃專家的試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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