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錦沒心情擠在這里看熱鬧,無精打采地回了客房。
日暮西沉,夜色漸暗。
畫舫要到明日早上才能到御霖園的渡口,這夜里定是要在船上過夜的。
簡單吃了幾口饅頭,大家便都歇下了。
寶華寺的船上房間少,除了蕭澤與受傷的林盡染住在主持的房間外,其她妃嬪都陪著柳太后住在了僧人們的通鋪上。
至于禁衛軍和錦衣衛們,則在過道或者正廳里休息,保護眾人的安全。
通鋪的木板床硬得很,被褥也薄得很。
夏時錦躺在上面翻來覆去,無論怎么換姿勢,都硌得睡不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又被噠噠噠的聲響弄得睡意全無。
夏時錦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平時累的時候脾氣也會跟著不好。
她騰地坐起身,起身推開門,順著那聲音來到正廳。
燈燭通亮處,只見那個四海師傅坐在一群閑聊的禁衛軍中,捻著佛珠,念著佛經,敲著木魚。
夏時錦仗著自己是皇后,便想借此發通脾氣。
她大步走過去,抓起木魚就扔到了一旁。
“大半夜的不睡覺,弄個破木魚敲什么敲,招魂啊還是送鬼呢。”
看著手下的木魚沒了,蕭時宴怔了一瞬。
他緩緩抬眸,目光正好落在夏時錦身上的那件白色僧袍。
僧袍寬大異常,卻被夏時錦那單薄瘦弱的身軀穿出了別樣的灑脫,而僧袍衣襟上繡著的正是“寸安”兩個字。
時晏去日,是為寸安。
沒想到夏時錦穿的竟是他的僧袍。
心底升起一種道不明的情緒,幽深的眸光微顫,剛剛那股狠厲和殺氣登時在蕭時宴的眼底散得無影無蹤。
目光上移,蕭時宴仰頭看向居高臨下的那張面孔。
凌亂的發絲已被梳起,僅用一根兒銀簪子松松地綰束著。
白白凈凈的小臉,眸亮唇紅,雖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可仍清麗秀雅得讓人挪不開目光。
“再敲,本宮就把你的木魚給燒了!”
夏時錦警告了一聲,便盛氣凌人地走了,留下蕭時晏坐在那里,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的秦野看過熱鬧后,撐身坐起。
他幸災樂禍地低聲內涵起蕭時宴來。
“得回某人沒娶著,否則,豈不是要成了妻管嚴。”
蕭時晏眸光斜刺了秦野一眼,起身撿起木魚,端端正正放好,便去到了外面。
夜色如墨,河面上還起了霧。
遠處零零散散有幾點幽紅飄浮在霧氣中,是那幾艘烏篷船上的紅燈籠。
蕭時晏站在船板上,借著畫舫廊廡下的吊燈,盯著自己的左手發呆。
指腹輕輕摩挲,那晚的觸感和溫度依然鮮明。
好像剛剛那對他發火的人,仍靠在他的懷里,用纖細的手臂抱著他的脖頸,臉貼在他耳邊,氣息灼熱,一聲聲重復著那幾句惑人心神的呢喃。
“好熱。”
“好難受。”
“幫我......”
胸膛里似有什么在膨脹,蕭時晏左手緊握成拳,閉著眼試圖驅散那擾亂他心神的畫面和聲音。
本以為早就斷了念想,卻沒想此番重逢,當年的那種期盼卻卷土重來。
蕭時晏不由又想起昔日所蒙受的冤,所受的苦,好看的桃花眼里恨意與不甘交疊翻涌。
本就屬于他的東西,奪回來,天經地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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