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時錦朱唇彎起,笑意嫣然。
她緩聲念出第一句:“霧窗寒對遙天暮。”
蕭澤停下步子,挑眉想了想,字字斟酌地反念道:“暮天遙對寒窗霧。”
夏時錦一邊邁著步子,一邊繼續又念:“花落正啼鴉。”
蕭澤繼續接:“鴉啼......正落花。”
念完,他不禁輕聲哼笑,目光驚艷地看著不斷朝他靠近的夏時錦。
的確是句好詞,意境絕妙,寫出此詞者亦是個妙人。
夏時錦又念:“袖羅垂影瘦。”
語間,蕭澤已近在身前,她緊忙伸手去抓他。
可蕭澤卻像個泥鰍似的,一個轉身,敏捷地從她身側躲開,并又接出了下一句。
“瘦影垂羅袖。”
夏時錦撲了空。
她本就體力不支,耐心也漸漸耗盡。
站在那里,習慣性地想向后摟下頭發,可是她現在梳的不是披肩長發,也只能撫搓了幾下額頭。
偏偏蕭澤還在那邊打趣揶揄。
“皇后怎么不念了?”
念尼瑪呀!
夏時錦強強壓下想爆粗口的沖動,和顏悅色地同九思公公問道:“九思公公,香燒多少了?”
“回皇后娘娘,快了。”
想想后位,想想小命,想想未來退休當太后的悠閑日子。
夏時錦深深沉了一口氣,忍了。
她貝齒微露,笑得比方才還開。
“皇上若想聽下一句,那就讓臣妾一次。”
蕭澤聲音懶散道:“朕也沒那么好奇。”
“……”
藏在衣袖里的雙手緊攥成拳,此時此刻,夏時錦想打人。
可她還是忍了,得罪了蕭澤,她今晚就可以直接進冷宮了。
鈴鐺叮叮當當地又響了兩下,是蕭澤在催促。
人有時可以適當地示弱,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夏時錦拗氣地偏頭站在那里不動,輕咬下唇,擠出幾滴眼淚來。
淚水洇濕了眼上的絲帶,她故意抽了幾下鼻子。
用沉默來放大她的哭訴。
殿內陷入沉靜,那鈴鐺也只是偶爾輕顫一下。
九思公公在旁瞧著,喏聲開口道:“皇上,皇后娘娘身子弱,怕是累著了。”
蕭澤閑閑地倚靠在梁柱那里,覷著夏時錦生悶氣哭鼻子的樣子。
這副模樣,他以前也是見過的。
只是現在瞧著,好似又又多了股倔強勁兒。
想想自己身為一國之君,在這里戲弄皇后,也著實是挺無聊的。
將鈴鐺隨手一扔,蕭澤道了一聲“無趣”,轉身徑直朝龍榻那邊大跨步而去。
可就在他走了沒幾步的時候,夏時錦忽然從背后撲了過來。
蕭澤本能的側身躲過,害得夏時錦完美地撲了空。
可夏時錦反應也甚快,地上打個滾兒,身子像個蝦米似的,緊緊圈抱住了蕭澤的一只腿,死死不放,毫無半點皇后該有的端莊。
為了活命保后位,還要什么端莊。
夏時錦得意笑道:“皇上,臣妾抓到你了。”
“九思公公。”她揚聲又問:“半炷香可燒到了?”
九思公公笑回:“時間剛剛好。”
夏時錦長舒一口氣,松開蕭澤的腿,索性躺在養心殿的金磚地面上,仰面朝上地大聲樂道:“沈答應,準備讓皇上給夏貴人做主!”
蕭澤氣得哼笑出聲。
他蹲下身來,視線落在夏時錦那笑得極開的紅唇上,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伸過去扯掉蒙在那雙眼上的絲帶。
目光交織,蕭澤一瞬不瞬地凝視著。
明眸皓齒,笑顏恣意奔放。
在殿內燭火的映照下,夏時錦那彎彎如月的笑眼里都散著細碎的光。
心頭又似有春風拂過,蕭澤感覺眼前的夏時錦生機盎然,鮮活得刺目而耀眼。
難以明的情緒在體內蠢蠢欲動,可很快又被一種強大的荒謬感所淹沒。
腦海里忽然閃過林盡染的臉龐。
冥冥之中,仿若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林盡染才是他該留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