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樓中一片混亂,禮賓館的護衛們急忙上前,將被鎮紙敲暈的使者之一扶起,好一陣救治。
鬧出這么大動靜,先前那辭刻薄,頗為自矜之人已無法再坐視,只得揭了簾子——
這是個文士打扮的男子,折扇風liu,皂衣寬袍,以一支長簪挽發,紫色流穗飄然輕顫,行止之間更見不羈狂放。
他一雙眼神采熠熠,掃了一眼忙亂攙扶的護衛們,見自己同伴只是暈厥,并不大礙,唇邊掠過一絲冷笑,“這就是燮王的待客之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還讓兇嫌逃脫?!”
禮賓館的護衛們聽了這話,怒得火氣上涌——若不是這兩位使者語挑釁,哪會有這一連串的變故,兔子急了也咬人呢,連這也要算到燮國頭上,實在是太過可惡!
只是這畢竟是朝廷的天使,也不能撕破臉皮,隊長忍氣抱拳,隨即便傳人前來滿街搜查。
“光是搜街又有什么用……我瞧這滿樓的人,倒是為這兇徒提供了不少方便哪——其中說不定有同黨!”
如意樓上眾人原本看熱鬧得津津有味,一聽這話,七嘴八舌有怒罵譏諷,有央告求情的,不一而足,但色厲內荏之下,終究欠著些心虛——方才說書人逃逸,也有不少人有意無意給他方便,如今這使者如此強梁,倒是讓人氣得跳腳也無可奈何。
禮賓館的護衛隊長露了個極為勉強的笑臉,心下卻是發狠:你要封樓,我也只能照辦,這滿樓里非富極貴,你掃了王上的面子,看你此行倒是能怎么順利!
他正要吩咐手下把守大門,卻聽三樓臨窗雅間中,有人輕笑道:“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一個斯文場地,鬧得這么烏煙瘴氣……”
護衛隊長一聽這聲音,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再一細想,不禁面色一白,暗自叫苦道:今天難道真是命犯太歲,這位居然在此?!
只見有從人絡繹而出,將竹簾分兩邊卷起,躬身等候之下,朱聞玄衣常服,意態閑適寫意,攜了一位面帶紗冥的女子,正款款而出。
朱聞好似沒看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手手挽了輕軟柔荑,一手折扇輕搖,說不盡風liu蘊藉,“你們要搜樓,本君做這第一個可好?”
隊長冷汗瀝瀝而下,“二王子說笑,是屬下冒犯,實在罪該萬死……”
那使者冷眼旁觀,一眼瞥見朱聞玄袍蔽膝下的朱瓔紋章,眼中光芒一亮,“原來是名動北疆的聞侯……今日正是幸會!”
朱聞淡淡回了一禮,似笑非笑道:“山野鄙人,不敢當尊使繆贊……”
他話音一轉,“倒是尊使學識淵博,一下便能聽出歌姬之誤,真是‘曲有誤,周郎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