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如同被注射了超大劑量激素的野馬,瘋狂掙扎著,抱緊扣住左右拇指的全鋼手鐐,沒有任何預兆,以無比迅猛的速度,從李逸風和警衛士兵中間的縫隙穿過,朝著遠處看似安全的方向拔足狂奔。
他的動作非常迅速,驟然間爆發出來的沖刺速度,甚至高達每百米三至四秒鐘。仿佛一道完全
赤
裸,以人類皮膚作為本色的異形閃電。暫且不論是否能夠真正逃掉,但他卻不愿意放棄哪怕只有絲毫,甚至無比微弱的機會。
李逸風慢慢轉過身,表情古怪地皺起眉頭,默默注視著在雪地上迅速縮小的人形黑點,輕而緩慢地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抬高右手,朝旁邊幾名已經舉槍瞄準,卻仍然在等候射擊的命令的士兵擺了擺,用帶有幾分留戀,卻又無比冷靜果決的殘忍口氣低喝道:“瞄準一點兒,別讓他死得太難受。不管怎么說。。。。。。那畢竟是偉大領袖的兒子,紅色共和軍的將軍。”
密密麻麻的槍聲,頓時撕裂了新京城上空近乎凝固的氣氛。
數十發從不同方向射出的子鞥彈,準確命中了金廣利的身體。即便是站在將近五百多米遠的位置,也能夠隱約看到他的頭顱被當場打得爆開,整個人的身體上部被威力強大的彈頭活活炸裂,分散成粉碎的骨末血泥。就像一朵幾秒鐘前還被萼片緊緊包裹的花蕾,被某種強大力量硬生生地催發開來。感受不到盛開的鮮艷和燦爛,只有野蠻摧殘下的破裂與不完整。
。。。。。。
踏著堅硬的石制地板,在清脆的高跟鞋敲擊聲中,身穿嶄新中將制服的方雨潔,在兩名黑衣政監軍官的陪同下,昂然走進領袖官邸的大門。隨著那張冷艷無比的面孔出現在一雙雙眼瞳中的剎那,分別站立在大門各個位置的內務部士兵不由得身體一震,立刻將本來就很挺拔的身軀挺得更加筆直了些。同時,舉起右手敬出姿勢最為標準的軍禮,而望向那個冷漠美麗身影的目光中,也充滿了尊敬、畏懼,以及完全出于本能,絲毫不加掩飾的服從。
大廳很空曠。除了把守在各個通道出入口前的士兵,沒有任何人來回走動。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仍然殘留著血跡,墻壁與石柱表面沾染的肉泥早已風干。樓道轉角的臺階,被強行拖拉下來的重物涂抹上一層帶有線狀紋理的暗紅。各種不同類型的家具邊角,偶爾能夠看到銅黃色的大號彈殼。整幢建筑散發著血腥,以及淡淡的,彌漫在空氣中的火藥硝煙。當然,也有一絲說不出是從哪里發出,直接鉆進鼻孔,揮之不去的輕微尸臭。
高達十二公分的鞋跟,把身材完美的方雨潔襯托得嬌挪美麗。顏色與式樣厚重的軍服,襯托出她臉上完全不加掩飾的冷漠與高傲。。。。。。幾分鐘以后,她已經穿過走廊,來到一扇被緊密關合的藤黃色木門前。尾隨身后的兩名政監軍官也隨之加快腳步,分從左右趕上前來,搶在她的前面,抓住大門把手,分從左、右兩邊敞開。使神情冷漠的方雨潔在絲毫不減速度的情況下,直接走進房中。然而,再帶著無比恭敬和謙卑的表情,小心翼翼合攏房門,轉身,默默守衛在門軸兩側。
房間非常寬敞,擺設也非常豪華。方雨潔踩著厚而柔軟的大角羊絨毯,從房間中央走過,坐在昂貴無比的雙頭牛皮沙發上。習慣性地翹起右腿,冰冷銳利的目光,牢牢鎖定住端坐在辦公桌背后的金天正。
他很胖————身高雖然超過一米八五,體重卻足足達到非對等的兩百一十八公斤。
對于一名國家元首而,這其實算不上什么壞事。早在遠古時期,“肥胖”這個詞,就一直“財富”和“權力”之類的字眼掛鉤。尤其是在廢土世界,吃飽,或者身體能量有剩余,本身就非常值得羨。對于那些擁有雙下巴肥肚腩的男人或者女人,荒野流民有著本能的崇拜與向往。甚至就連那些走南闖北的雇傭兵,也大多喜歡渾身肥油的胖妞。用他們的話來說————“只有奶
大屁股大的女人,才能算作是真正的女人。”
金天正擁有強烈的領袖氣質,威嚴卻不失和藹。被強化改造過的身體,使他擁有近乎永恒的生命力。頭發雖然微凸,卻朝后梳理得整整齊齊。光滑,也很干凈。他像往常一樣身穿青灰色中山裝,鈕扣一直扣到衣領。從方雨潔走進房間開始,近五分鐘過去了,他自始至終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靜靜地坐在那里,默默看著沙發上的方雨潔。看似平淡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哀,厚而風潤的嘴唇緊抿在一起,只有不斷分張開的鼻翼孔洞中間,傳來沉重劇烈的喘息。
“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
憤怒,使淤積在內心深處的狂亂,像火山一樣轟然爆發。彼此之間隔著將近五米的距離,方雨潔仍然可以清楚聽到偉大領袖在說話空隙間,狠狠咬磨牙齒的聲響。他恨怒無比地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上,連聲咆哮:“我知道是光耀招惹了你。就事論事,殺他一個已經足夠。為什么。。。。。。為什么要把其他人也牽連進去?”
方雨潔臉上一直帶著嘲諷意味的冷笑。她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非是不愿,而是不屑。
“你的后代實在太多了。足足一百多個。。。。。。他們每一個人,都要占有相當數量的國家資源。這本來就不公平。他們都應該死,也全部都要死————”
“不————-他們,他們只是一群孩子————”
金天正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像刀子一樣剜刻自己心臟的冷譏諷。他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捏緊雙拳死死抵在桌面上,臉色漲得通紅,瞪起雙眼死死盯著方雨潔,痛苦而顫抖地連聲吼道:“我承認他們的確有對你不尊敬的地方。但他們只是一群孩子,是孩子————”
“有很多事情,不可能永遠是按照偉大領袖的指示去做。”
方雨潔冷冷地看著他,說:“金廣利的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八十三歲。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的思維,居然把這個年齡段的人稱之為“孩子”?”
“他們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根本沒有經歷過舊時代的文明輝煌。無論思維還是心智,他們仍然停留在孩童時代。即便有野心,也只是不成熟的政治表現。你應該放過他們。即便真的要殺,也只應該針對其中真正有罪的那一個。”
金天正努力辨解著,想要從已是全輸的局面中,盡可能扳回一點點能夠用作資本的籌碼。
“他們每一個人都有罪————”
方雨潔用力握了握自己的右手,陰沉森冷地說:“你應該很清查他們都做過些什么。復制人,是紅色共和軍從發展直至現在的基礎。他們和正常概念的人民沒有任何分別。然而,金姓家族卻從未意識到這一點。你們把所有人都當作玩具,當作能夠隨意處置的目標。我給了你們太多的機會,自始至終。。。。。。卻沒有一個人珍惜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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