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對維列爾老頭說這番話時候的情景一一酒館老板一直微笑著對自己點頭。也許在他看來,女兒能夠得到幸福,就是自己的最好歸宿。
當然,中尉并不是那種忘本逆源的人。離開之前,他必須安排好維列爾——酒館老板已經老了,最后的安置身份,就是成為能夠得到日均食物配給的平民。
偽造檢查記錄,更改成為附庸的具體時間當維列爾這個名字”在附庸居民表格上的定居時間從幾個月變成三十年”繳納物資數量以噸為單位計算的時候”被中尉以政監委員身份強行修改的內部電腦檔案資料里,也顯示出該附庸流民可以成為平民的“批準”字樣。
單純用男人為了感情而瘋狂之類的語句,并不能夠成為中尉違背信念的托辭。但是,他這樣做,完完全全出于自己的本心一愛這個女人”就要愛她的一切。
威脅利誘,永遠不可能達到感情用事引發的一系列效果。無論間諜還是反滲透,只要執行者是人類,就永遠都存在可能被突破的缺口。他們畢竟不是冰冷無感情的機器”是人,就有弱點。在這個骯臟混亂,隨時隨地充滿死亡的世界上,感情,是人類最后的寄托”最后的依靠。
鐵鋒,是一個人口規模超過八萬的城市。
這里距離新京已經超過數千公里,接近舊時代西伯利亞邊緣地帶。大面積的沙化區域開始被低矮的叢生灌木代替,其間也密集生長著從寒帶樹木變異而來的森林。灰暗的天空,荒涼得令人絕望的大地絲毫沒有改變”只有遠處城市建筑中透出星星點點的燈光,宣告這里仍然還是被人類占據的世界。
整編三十四師”屬于紅色共和軍戰斗序列當中的甲種作戰部隊。定員編制一萬六千,可是據林翔了解,該師戰斗要員實際已經達到三萬以上。如果連同軍人家屬當中由青壯年婦女組成的后備力量,這一數字完全可以在十二小時內突破五萬,足足超過標準定員兩倍。
西部軍區,其實就是第三集團軍在紙面上的統稱。這支扼守紅色共和軍西部的龐大部隊分編為三個軍”六個師,林翔擔任政治委員的三十四師二團,正是以鐵鋒城為中心的全軍事化團體。
這里”是一個完全由軍人構成的世界。
進入鐵鋒的第一天,林翔已經深切感受到那種對于新京來人的抗拒與蔑視。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游離于偉大領袖的光輝之外”雖然同樣擁有共和軍的群體名義,卻完全表露出與東部地區截然不同的兩種政治態度。
越野車在鐵鋒城外圍哨卡警戒線外停下的同時,一挺架在混凝土塔樓頂部的高射機槍”也死死對準從駕駛座上跳下的林翔。在他發散開的探測意識當中,還有兩門七十五毫米反坦克炮和六挺聯裝機炮同時指向自己。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均隱藏在永久性工事內部”不是偽裝巧妙的炮塔,就是半埋在地下的隱蔽火力點。
繁瑣的身份驗證,整整耗費了將近半天時間。當越野車在一只摩托巡邏小隊的引導下進入城市的時候,從路旁行人投射到車身牌照上注有“京a”字樣的目光,除了疑惑和古怪”就是毫不掩飾的冰冷、仇恨。
按照正常程度,政治委員應該首先向所在單位最高軍事主官報道。不過”林翔并沒有在團部找到這位在資料文本上叫做池凌的團長。一個佩有少尉軍銜的文書負責接待,對比身份證明,仔細驗看過相關文件之后”他只將林翔帶到一處獨立單人房前,交付鑰匙,便帶著臉上毫不掩飾的冰冷和淡漠,舉手敬禮,然后轉身離開。
這座城市顯然并不歡迎林翔。確切地說,應該是對政治委員這個看似漂亮的光環帶有敵意。
鐵鋒城的早晨,比東部城市更加清冷。盡管時間已是盛夏,撲面而來的氣流仍舊帶著一絲淡淡的寒意。
軍營〖中〗央的〖廣〗場,已經站滿近千名士兵。他們身上穿著簡單的汗衫軍褲”排列成喜齊的隊伍,在軍官的斥罵與號令聲中,緊張有序準備開始晨練。
林翔高大健壯的身影,出現在軍官宿舍大樓的出口。
無數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仇視、好奇、冷漠、驚訝如同銳利無比的刀劍,卻絲毫不能阻擋他以穩定不變的步伐,從無數人當中穿行而出,挺直身體,站在晨訓隊伍的最前端。
沒有人說話,一雙雙眼睛里放射出無盡的疑惑。
按照軍例:少校以上軍官可以不出早操。環視整個〖廣〗場,也只有林翔一個人,灰綠色軍制汗衫胸前還佩有雙銀星的中校標志。操訓官是一名體格彪悍的中尉。他面色陰沉地走到林翔面前,冷冷盯著全無顧忌,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的林翔,過了近三分鐘,才狠狠沖地面啐了。唾沫,以震耳欲聾的音調爆發出如雷般的咆哮。
“起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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