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要改變自己在這個女人心目中的形象?
他已經無法找到答案,隨著酒瓶液面不斷縮減,備受酒精刺激的腸胃也散發出越來越強烈的熾熱。神經變得麻木,思維意識在短暫的清醒過后,逐漸變得混亂。松散的韌帶無法繃緊肌肉形成力量,他甚至連站都站不穩,鞋底感覺要比平常光滑得多,連連打了幾個趔踤,才堪堪穩住腳步保持平衡,斜塌著身子坐在椅子上。
兩瓶威士忌,加上此前開封,被林翔等人喝掉一半的那瓶白蘭地,仿佛三個高矮不一,腆著凸圓肚皮的士兵,呈不規則直線站在桌面上。懸掛在大廳頂部的圓形吊燈散發出明亮柔和的光線,在所有瓶面凸起的高光部位,照耀出一片片慘白刺眼的反光。
“你,你這家伙。。。。。。哈哈哈哈不行,實在太差了。。。。。。”
對面,身形如同傳說中巨人般魁梧高大的墨菲,仰脖朝天灌下一大口酒,心滿意足地抬起衣袖抹了抹嘴,沖癱坐在椅子上的斯圖爾特咧嘴大笑:“不能喝就別逞能,才兩瓶就醉成那個樣子。。。。。。嘖嘖嘖嘖斯圖爾特,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你如此狼狽。論頭腦,我的確比不上你。論喝酒,十個你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看看吧我這邊已經空了整整五瓶。你呢?兩瓶酒就翻了。。。。。。哈哈哈哈實在是太有趣了。。。。。。活見鬼,我應該弄個小型攝錄機之類的東西,把剛才發生的這些事情全都錄下來,拿回去讓其他人也好好看看。一向聰明智慧的斯圖爾特,竟然喝得像條半死不活的醉貓。這,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所有人都在笑。男人和女人斗酒這種事情,從來就不會缺少觀眾。這段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到克萊斯特的興趣,直到斯圖爾特搖搖晃晃坐下,他仍然在用餐刀切著盤子里的羊肉,不時抿上一口酒。坐在旁邊的林翔已經完全取代了侍者的工作。他臉上帶著微笑,不動聲色慢慢添滿半空的酒杯。剛開始的時候,克萊斯特還禮節性地略點點頭,當沖突進行到白熱化,斯圖爾特與布蘭琪開始拼酒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完全吸引,雖然沒有出聲或者干預,但是看得出來————他對這個小插曲的開頭與結尾都興趣十足。
病毒,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寄生物。它們會按照自己的需要,對宿主細胞組織進行全面、徹底的改造。這些無法用肉眼看到的小東西非常清楚————宿主越強大,就意味著自己能夠活得更久。因此,它們利用每一個機會瘋狂改造著宿主的身體。骨骼、肌肉、神經傳輸系統。。。。。。不放過任何角落,不給潛在對手以任何可能形成威脅的機會。
按照舊時代某些軍事理論家與政治家的觀點————最強悍的士兵,應該擁有磐石般的意志,鋼澆鐵鑄般的軀體,不需要喝水進食,不需要任何生理發泄或者幫助,單純只會操縱武器對敵人進行殺戮的人形兵器。
在舊時代,很多國家都在暗中進行與此類似的研究。毫無疑問,洛克菲勒走在了最前面。他們成功地得到數量龐大的寄生士集團,也利用各種不同類型物質的基礎,把所有適合病毒寄生的宿主編入骷髏騎士團。但是洛克菲勒永遠也不可能掌握、控制這些人的思維。也許是出于實際需要,或者是生物特性,病毒沒有對宿主大腦進行滲透。它們仍然允許宿主保留記憶,保留七情六欲,保留對文明,對希望,對未來,對一切美好事物的向往與追求。
寄生士也會喝醉。
酒中主要造成*人酒醉的成分是乙醇。乙醇在胃內被吸收后,通過血液循環進入肝臟進行代謝,在這個過程中,短時間內無法被肝臟吸收的部分乙醇,會通過血液循環進入大腦,抑制大腦的活力,造成醉酒。在人體大循環調整作用下,這些乙醇只能短時間存在于血液。人體通過睡眠、外來藥物幫助等手段進行自我改善。負責分解毒性的肝臟,也會將工作速度提升到最佳狀態。
病毒能夠把寄生士身體改造至最強。但是它們無法違背最基本的生物法則,把人類變成毫無知覺,單純依靠程序行事的機器。寄生士的肝臟解毒功能比普通人更強,但它仍然存在能夠承受極限的臨界點。一旦進入身體的毒素超過肝臟處理能力,只能隨著血液一起在體內往復循環。如果攝入的“毒物”是酒,那么最直接的身體表現,就是大醉。
林翔在所有的酒里都下了藥。劉宇晨提供的這種強效安神藥物的確非常管用。無色無味,難以察覺,一點五毫升的劑量,就可以把一頭成年暴熊活活醉死。
不僅僅是酒,盤子里的羊肉是用藥劑醉死后,再剝皮剔骨上架烘烤。燉豬肉里的湯汁鮮美可口,誰也喝不出里面加了什么多余的佐料。至于玉米面包。。。。。。如果用顯微鏡仔細觀察,你會驚訝地發現————切片斷層上面絲形成的凹孔縫隙中,殘存著星星點點的白色粉末。
克萊斯特說的沒錯————沒有任何一個寄生士能夠在持續使用有毒物質的情況下,支撐半個鐘頭以上時間保持沒有異常。但他同樣沒有注意到,林翔等人背對自己吃解毒藥的場景。他們早已把這些動作演練得非常純熟,喝酒、擦嘴、打呵欠。。。。。。每一個手指能夠與嘴唇接觸的機會,都是吞咽藥片的最佳時機。事前的演練已經讓他們形成默契配合,無論克萊斯特等人的視線焦點在哪里,總會騰出一個人站在他們目光死角,以最快速度吞下能夠繼續維持解毒效果的小藥片。
。。。。。。
斯圖爾特現在的心情非常沮喪。
他居然敗在一個女人,還是一個比自己進化等級低得多的女人手上。
他曾經看過幾本從廢墟里翻找出來的舊時代醫學書籍,也請教過一些定居點里的醫生。按照書中和醫生們的說法————女性身體構造與男性有所差異,她們體內分泌解酒酶的速度通常比男性要快得多。這種激素可以在短時間里把酒精分解成水分。一般情況下,女人的確比男人更加能喝。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夠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意外,布蘭琪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譏諷或者得意的神情。她從酒籃里拿出另外一瓶白蘭地,順著桌面用力推滑過來,淡淡地說:“怎么樣,還繼續來嗎?”
斯圖爾特滿臉脹紅,他咬牙切齒地輕哼一聲,惡狠狠地盯著好整以暇的布蘭琪,張開嘴,把玻璃瓶口湊近唇邊,用牙齒緊緊咬住。被巨力碾壓發出的刺耳碎裂聲中,細瘦的瓶頸被完全咬碎,用力啐出幾塊沾在嘴邊的玻璃渣片,用手抹去滿是木屑的瓶口,斯圖爾特一把抓過面前的空杯,以最快的速度用酒倒滿。
“這是個很不錯的游戲,我奉陪————”
帶著貴族般傲慢,斯圖爾特冷笑著舉起杯子,杯壁與嘴唇即將接觸的一剎那,他下意識地偏過頭,看了看仍然握在手里,瓶口已經盡碎的白蘭地。
不知為什么,漸漸的,他收起臉上的笑,面部肌肉變得僵硬冰冷,眼眸里釋放出的目光帶有焦急和疑慮的色彩。他眉頭緊皺,絲毫不顧端在左手的杯子已經傾斜,里面播灑出一大片色澤澄黃的香濃烈酒。
這是一瓶二零零六年生產的martell(馬爹利)。錘形的瓶身上,貼著兩張盾牌形狀的商標。它們就像是兩只合攏的手,從左、右兩邊把整個瓶口緊緊包合。即便是在瓶口已經完全破碎的情況下,它們仍然頑固地守護在原來的位置,死死咬住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絲毫不想放松。
斯圖爾特的觀察非常仔細,他震驚地發現————就在標簽右邊的末端,貼有一張非常微笑,顏色與連接部位完全相同的紙片。張貼的手法非常巧妙,它被環繞成一個圈狀,把兩張標簽完美套在其中。正常情況下,開瓶倒酒這種事情都是由侍者完成。如果不是無意中看見,自己也不會對它產生任何興趣。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高明的作偽。但是偽造者究竟想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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