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森身上的皮衣依然半敞著,泛紅的肌肉表明他顯然不懼寒冷,獅鬃般蓬亂的頭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斜靠在車窗邊緣昏昏欲睡的臉。
昨天晚上,熱情好客的葛利菲茲,總共給他提供了八名年輕貌美的少女。除了被當作晚餐吃掉一個,另外七個人在柔軟寬大的席夢思床墊上,陪他玩了整個通宵的肉體碰撞游戲。今天早晨離開的時候,原本彌漫著淫靡氣息的粉紅色房間,到處都是散裂的人體殘肢。狂放亢奮的豪森每到沖動降臨的一剎那,總會把壓在身下的女人當作玩具一樣撕扯。
除了兩個被活活拉斷手腳,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連話都說不出來的女孩外,其余所有的人,都變成黏稠的血漿和半干的肉塊。昂貴的絲織被面上,被斷裂的骨片插出一個個醒目的孔洞,混合著糞便的柔軟內臟和腸子堆積在床鋪中央。房間里那個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橡木古董立柜上,還堆放著五顆面目全非,死狀凄慘,頸部傷口帶著少許脊骨的恐怖頭顱。
豪森覺得,自己實在是一個非常仁慈的男人。
原因很簡單——他沒有把所有女孩都玩死。這已經打破了他一貫的記錄。
雖然扯斷了另外兩個的四肢,至少她們還活著。
從玩死到玩殘,這就是進步。
疲勞了整夜的身體,使豪森產生了昏沉沉的睡欲。正當他咂吧著嘴,扭動著慵懶的身體,準備換個更加舒服的姿勢繼續睡覺的時候,耳朵里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緊接著,身體也完全脫離了正常的重力控制,在空中來回翻滾著,重重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在愛瑪城的時候,林翔就仔細觀察過這輛舊時代“悍馬”外觀完全一致的越野吉普。雖然無法判斷是原產車或者后世仿造,但油箱和發動機所在的位置卻非常明顯,沒有加裝任何防護甲板的車身,很容易就能被子彈打穿。
他選擇了帶有爆裂效果的特殊彈頭,準確命中油箱。被引燃的汽油飛快吞噬著車體,爆炸把沉重的車廂高高掀起,從公路拋向空中,狠狠摔砸在地面,變成一團被烈火撕咬焚燒的廢鐵塊。
林翔貓著腰,順著預挑選備好的路線,小跑著沖到另外一塊巖石背后,把瞄準鏡頭里的黑色十字,牢牢對準在雪地上艱難掙扎的幾個黑點。
除了司機,豪森還帶著另外兩名全副武裝的隨從人員,他們都是擁有五級進化實力的異能者。
靜靜地趴在冰冷的巖石上,高倍瞄準鏡套進了一個痛苦得來回翻滾的身體。扣下扳機的一剎那,林翔冷漠的臉上,也隨之露出一絲厭惡。
對方掛在肩膀上的徽章,同樣縫著一只骷髏標記。形狀和豪森手里的戒指一樣,代表的意義不而喻。
旋轉飛襲的彈頭,準確地打爆了三顆陌生的頭顱。溫熱的血從斷開的脖頸噴濺在雪地上,形成一片紅白鮮明的死亡之花。
望著被汽車殘骸擋住視線的豪森,林翔不無譏諷地搖了搖頭,從巖石背后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積雪和水漬,從山石上躍身跳下,慢慢走了過去。
豪森并非不想逃,他的左腿被倒扣的車廂死死壓在下面,根本無法動彈。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
他當然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可是這對改變目前的處境毫無作用。眼看雪地里那個黑色的身影越來越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纂緊自己的手槍,準備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他有絕對自信。因為,自己是比進化人和強化人還要高級的寄生士。
林翔沒有給他機會。
他飛快地改變著奔跑的方向,從各個方向曲折迂回,被病毒改造得異常靈敏的腿腳,擁有獵豹一般的速度。他時而在地面側滑,時而像蛇一樣扭曲盤繞,腳下的走位從根本沒有重合點,轉移方向的速度遠遠高于豪森眼睛的捕捉。幾秒鐘后,他已經從側右方向沖近了正在燃燒的汽車殘骸,未等豪森有所反應,便伸出雙手,狠扣住對方握著手槍的胳膊,用力朝反方向擰轉。殺豬般的慘叫聲中,粗壯多毛的手臂從背部反扣在頭上,以極其詭異的角度,懸掛在其主人的右肩。
“別,別殺我——”
豪森大口喘著粗氣,滿面驚恐地望著筆直站在面前的林翔。那張英俊得近乎妖異的臉,散發出一種比變異生物還要可怕的氣息。
“你活了多久?”林翔抓緊他的衣領,過于急切的口氣,使他的目光看上去越發顯得猙獰。
“……什么?”強忍劇痛的豪森一楞,對方的問題實在太古怪了。
“我問你活了多久?從核戰爆發到現在,從二零一五年開始,究竟過了多久?現在是哪一年?說啊!你這頭骯臟愚蠢的人形種豬——”
林翔拼命壓制住想要把豪森活活掐死的欲望。用急促得難以辨別的語速,飛快拋出一連串在旁人聽起來莫名其妙的問題。他全身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限,血液在沸騰,每一塊肌肉都在暴起。就好像流落荒島幾十年的孤獨幸存者,突然看到海平面上出現輪船艦影一樣激動、狂熱、難以自制。
他等得實在太久了。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孤獨行走在滿是輻射的土地上。他無法向新時代誕生的人類訴說過去的一切,只能把所有的悲慘記憶保留在腦海深處。每一次翻開,總是充滿無限的恐懼和絕望。
骷髏騎士團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所有佩戴骷髏戒指的人,都是他不死不休的對手,也是從同一個時代歷經時間流逝,同樣保持著古老記憶的文明繼承者。
他要殺了豪森。也要從豪森那里知道這近百年中發生的一切。
廢墟里的掛鐘已經給過他一次答案。他必須為此找到一個能夠讓自己相信的證據。
“你,你也是……寄生士?從那個時代……活下來的寄生士?”目瞪口呆的豪森大張著嘴,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林翔臉上的肌肉在抽搐,他緊抿著嘴,摸出別在腰間的“特六”手槍,顫抖的雙手死死扣緊扳機,冰冷的槍管狠狠抵在豪森頭頂,用緊張抖動得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口氣,連罵帶求地嘶聲咆哮:“說吧!快說啊!求求你告訴我,你他媽的究竟活了多久?現在是哪一年?”
望著目欲眥裂的林翔,豪森驚怒無比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冷靜,還有一絲淡淡的,難以察覺卻實際存在的悲哀。
“二一零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明天,就是圣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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