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彥武看著已經紅了眼的王明亮兩口子,然后又伸手把一張又一張的大團結收起來,施施然裝回自己兜里。
王明亮兩口子眼珠子瞪得溜圓,就那么看著十張大團結在自己眼前消失,感覺內心炙熱的火山突然被澆了滿滿一條河的冰水。
“你……林彥武,你想干什么?”
他抬頭,呼吸粗重,臉色漲紅,那神情活脫脫一個清朝時期等著福壽膏的大煙鬼。
林彥武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我想你們是誤會了,我給你們看這一百塊錢,不是要給你們的,只是想問問你們,如果我拿著這個錢,去找三蘿卜的領導,讓他們幫著把王賴小關到一個全是兔兒爺的號子里,你們覺得他們會不會拒絕?”
“我再花一張大團結,找三蘿卜的干部打聽打聽那些兔兒爺的家庭住址,每個月給他們家人送上兩塊錢,拜托他們在里頭好好照顧照顧王賴小,你說他們會不會答應?”
王明亮兩口子聽到這兒,臉色“唰”的一下子就白了,身子就像突然被凍住,猛地打了個哆嗦,脊背的骨頭瞬間軟得跟面條似的,要不是有兩條胳膊撐著炕桌,估計都要滑在腳地上了。
林彥武似乎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變化,繼續慢條斯理地說:
“三蘿卜那個地方,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大部分都是火氣旺盛的糙老爺們,在里頭關了五六七八年,實在是憋不住。”
“你們想想,他們是喜歡像王賴小這樣年輕又稚嫩的小伙子,還是喜歡那些皮膚跟樹皮一樣的老梆子?”
說到這兒,林彥武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非常熱心地又補充了一句:
“我估計賴小一旦被送進去,肯定會受到很多人的歡迎,或許壓根不用我花錢,自然有人會找關系,把他安排到自己號子。”
“說不準,他還會成為整個三蘿卜人盡皆知的風云……哦不對,是風流人物,一個號子一個號子輪流住,你們說這是不是件好事情?”
明明是快六月的悶熱天氣,可王明亮兩口子卻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鉆,一路順著骨頭血肉直竄到腦門頂還不罷休,甚至連頭發絲都要結霜了。
旁邊坐著的林彥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想到王賴小被一幫大老爺們壓在身下……
嘶!
他不由打了個寒戰,用力晃晃腦袋,把這些可怕的念頭甩出去。
倒是林彥武,從頭到尾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一直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要是有個不知情的人進屋一看,還真以為他是什么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劉翠真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嘴唇,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老爺們,見他像是被嚇傻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訥訥的開口:
“你……你不能這么做。”
不過,她說話的時候低著頭,聲音就跟蚊子叮似的,要不仔細聽壓根聽不到。
林彥武掏了掏耳朵,皺了皺眉頭問:
“你說什么?我沒聽到!”
劉翠真怯怯地抬頭,看向林彥武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深淵巨獸,可想想自己的兒子,她只能硬著頭皮又小聲地重復了一遍:
“你……你不能那么做。”
林彥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嚇得劉翠真驚呼一聲,本能的往后傾了傾身子,差點閃了腰。
“是啊!”
他點點頭,眼睛里似乎有一對看不見的鐵鉤子,正在緩慢而用力的鉤進劉翠真的琵琶骨:
“我當然不能這么做,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如今只想一家人安安生生地過日子。莊戶人家嘛,一輩子不就這么點指望嗎,你說對不對?”
不知道是被嚇的,還是腦子突然開竅了,劉翠真瞬間明白了林彥武的意思,她瘋狂地點頭:
“對對對,你說得對,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我們肯定安安生生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