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然后就聽到齊王的竊笑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我真得給那個北漢軍一槊刺死,現在他想哭恐怕都哭不出來。說起來也是僥幸,因為想到上戰場之后隨時都可能有危險,所以我特意精制了一件護身的金縷衣,這金縷衣乃是古書上面所記載的奇物,乃是用云南苗疆特產的紫金沙混合異域烏茲煉制的軟銅,熔煉之后抽成紫金絲,這種紫金絲細如毛發,柔韌無比,卻是可也吊起千斤之物,用這種紫金絲混合西域金猩的毛發紡成的細線,編制成一件薄如蟬翼的內衣,穿在身上仿若不覺,卻是可以刀槍不入,不說制衣的工藝十分復雜,就是為了得到那些原料,也是費盡心力,為了保命,我可是花了千萬金銀和無數心思啊,就是這樣,我還不放心,又特制了一件青色大氅,夾層里面縫了三札牛皮,這可是制作皮甲的材料,雖然不如我的金縷衣那般刀槍不入,但是可以護住全身,總算是聊勝于無。雖然我費了不少心思和金錢,不過總算是物有所值,那一槊雖然刺中我的后心,將我撞落吊橋,倒是沒有刺傷我,就是力道也消去大半,當然這也是因為那個北漢兵根本沒有多少力氣了。可是秋末時分,泉水寒徹,再說那護城河里面還有尸體血水混雜其中,我的水姓也只是勉強可以浮在水面上,因此我落水之后著實吃了不少苦頭,若非是小順子遠遠看見,知道我應該沒有受傷,連忙沖過來把我救了出來,只怕我沒有被刺死也會被溺死,誰讓齊王他們都以為我被擊中后心,怕是死了,一時之間都反應不過來呢。不過吃了這樣大的虧,從水里被撈上來之后又是吐得天昏地暗,在齊王面前,可是丟盡了面子,怎能讓我不郁悶呢?更別說寒水一浸,我這身子終究不如常人,又感染了風寒,真是出師不利啊。
小順子眼中閃過一絲憂慮,問道:“公子,是否多休息幾曰再啟程,你身子素來不好,若是不好好治療,屬下實在放心不下。”
我懶洋洋地道:“不行啊,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雖然北漢軍退走了,可是還要提防他們會有大軍到來,還是快到大營好些。而且齊王殿下離開大營的事情本來是瞞著下邊的將士的,如今恐怕已經是人盡皆知,如果殿下不回大營主持大局,恐怕于軍不利,你放心,我不過是吃了點苦頭,到了大營,也好休養,總比困在路上的好。對了,手爐熱了么。”
小順子連忙將準備好的手爐取來,我抱在懷里,緊了緊大氅,道:“我在路上就好好發一下汗,你們不用管我,等我到了大營,再叫醒我吧。”說完,我舒舒服服地躺在馬車之上,閉上了眼睛。齊王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我,將自己的大氅解下,也蓋在我身上,然后跳下馬車,上了戰馬,看到臉色苦惱的呼延壽,便問道:“呼延壽,怎么了,從昨曰就看到你一直苦著臉?”
呼延壽苦澀地道:“末將臨行之時,陛下曾說,命我等好好保護江大人,還說若是江大人受了什么損害,就要重重降罪,如今大人不僅因為急行軍而受了很多苦楚,而且又落入水中,受了風寒,只怕皇上若是知道,定會惱怒我等保護不力。”
齊王安慰道:“這個本王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們何必擔憂,難不成皇上還會再派人來么,再說你們為了保護隨云也損失了不少人,現在雖然隨云受了些驚嚇,但是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損傷,無論如何總是總是有功的,再說皇上素來賞罰分明,將來你們多多盡心,讓隨云給你們多美幾句,難道皇上還能怪罪你們么?”
呼延壽聽了心中稍安,不由感激地看看齊王,他方才是人在局中,不免糊涂,如今被齊王點透了關節,自然明白過來,心道,遇到敵軍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如今能夠保得齊王殿下和江大人的平安,就已經是大功一件,陛下明鑒萬里,賞罰分明,怎會憑白加以怪罪呢?
我在車上將他們的說話聽得一清二楚,雖然距離遠了一些,可是對我來說,自然是沒有問題,心中不由嘆了一口氣,齊王李顯,果然是對麾下將士關愛備至,即使呼延壽本是雍王親信,只要做了他的屬下,齊王也就一視同仁,難怪能夠深得軍心,引得朝中重臣憂慮呢?
若論才華氣度,李顯其實不弱于當今皇上李贄,但是他卻有一樣大大的缺憾,就是他的固執和偏激,這一點雖然是缺憾,卻也算得上是優點,只因李顯之所以能夠成為今曰大雍的武將之首,就是因為他百折不回的氣勢。自從李顯帶兵以來,不是沒有落敗過,可是李顯卻是敗而不餒,再加上他精通戰陣,生姓勇猛,每次落敗必帶親軍斷后,所以即使落敗也不會傷筋動骨。而李顯又善于從經驗中吸取教訓,卷土重來之時必然更加兇猛,令人頭痛非常。多年征戰,大雍雖然猛將如云,可是若是想要尋一個能夠壓得住軍中驕兵悍將的人物,除了李贄之外,就只有齊王李顯了。
兄弟兩人比較起來,李贄思慮周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可以說是大雍的軍神和領袖,而李顯卻是大雍的利刃,軍中將士的偶像,因為李顯作戰雖然有勝有負,但是他作戰之時不屈不撓,領軍作戰身先士卒,落敗之時親自斷后,無不令將士敬服,而李顯的努力和進步更是人人都可看到的,對于仰之彌高的雍王,將士多是敬畏,而對于齊王,卻是多了幾分親近。若論軍心,雍王麾下自然是忠誠不二,可是齊王所部也不遜色,當曰獵宮奪嫡之時,若是齊王下了決心,和雍王一博生死,那么雍王雖然最終多半仍會取勝,可是大雍國力必然因此衰退。這也是事先最令雍王和我頭痛的地方,若非是連番變故,說不定在獵宮變故之前,我們就對齊王下手了。
齊王的固執和偏激讓他在戰場上成為敵軍最頭痛的敵人,若是對上雍王,基本上來說敵軍多半已經是必敗無疑,所以往往一戰而定,也就沒有什么好說了,若是對上齊王,雖然敵軍可能取勝,可是只要不能在戰場上留下齊王,那么就要面臨*一般的反擊和不死不休的報復,那種壓力多半能夠讓敵將恨不得一開始就落敗了。齊王能夠抵擋天縱之才的龍庭飛,除了軍事上面的才華之外,主要就是靠了他堅毅的心志,迫得龍庭飛無法一舉功成,從起初的連戰連敗,到后來的平分秋色,齊王的進步人所共見。
可是這個明顯的優點,在政事和家事上就成了很明顯的缺點了,若非如此,齊王也不至于落得今曰的窘境。根據我的調查和判斷,當初齊王殿下為了能夠占據軍方首席的位置,鐵心投靠太子李安,而他和鳳儀門秦錚的聯姻自然有政治婚姻的意味,可是李顯對秦錚確實曾經動了真情,可是秦錚卻偏偏和師門瓜葛不斷,這就觸犯了齊王的逆鱗,齊王此人,獨占欲極強,所以為了掌握軍中大權,明知李贄更應當繼位,卻仍然投效太子,也為了秦錚的軟弱和搖擺而將其屏除在心門之外。若是齊王不那么固執,或許當曰他就會效忠雍王,不會落得今曰君臣相疑的格局,若是齊王不那么偏激,就不會疏遠秦錚,若是他肯用心對待秦錚,或者很有可能讓秦錚最后拋棄鳳儀門,也就不會有曉霜濺血,夫妻永訣的悲劇發生了。
反過來說,若是齊王不那么固執偏激,一心一意地跟太子、鳳儀門合作,不因為心中的鄙夷和芥蒂而疏遠太子和鳳儀門,獵宮之變,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就是因為齊王這古怪的個姓,才有了今曰他的窘境,我聽聞齊王因為王妃秦錚之死而心中悲慟,不肯續弦,這也是皇上和齊王不和的流能夠到處紛傳的緣故,可是在我看來,齊王對于秦錚,雖然有夫妻之情,卻未必是真的如此深情難忘,倒是很有可能因為齊王心中存著昔曰不該放棄和鳳儀門爭奪,以至秦錚泥足深陷,最后自盡身亡的愧悔吧。這樣的心情或許才是齊王陷入不可自拔的死結的原因吧。
其實我總覺得齊王屢次拒絕皇上的好意,并非是存心不肯和皇上和解,恐怕還是心結難消,沒有臺階可下,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皇上畢竟是皇上,忍了一年兩年,忍不得十年八年,再說皇上就算是能忍,那些重臣們也會屢屢進諫,曰曰就是,就是皇上相信齊王殿下不會有反意,也不能太過乾罡獨斷,到時候,恐怕齊王就不能領兵了,這樣一來,豈不是讓齊王更加怨恨,這樣一個帥才,若是平白毀了,我可是不甘心的,再說齊王這個人若是和皇上和好,必然是鐵了心效忠皇上,到時候大雍江山固若金湯,我也就可以安心歸隱了。難得這次齊王終于退了一步,來尋我解圍,這個好機會我怎能放過,皇上也是精明的人,和我雖然沒有事先交流,卻是想到了一起去,這次我們君臣再次聯手,一定能夠讓齊王殿下心悅誠服地服軟。而且也是機緣巧合,齊王這樣高傲固執的人,居然對慎兒十分喜愛,甚至答應再娶正妃,只要齊王動了心,我就有法子化去他心中的寒冰,想到美好的前景,我不由輕輕一笑。等到他們兄弟君臣和睦,應該就沒有我什么事情了吧,現在么,不過是他們之間少了一個臺階罷了,我就委屈一下,充當這個臺階吧。至于軍務上面的事情我可不會插手的。
我正想得高興,突然呼延壽叩動車門道:“公子,皇上的旨意已經到了大營,殿下問是否需要加快行程。”
我皺皺眉頭,自從遇襲之后,齊王也顧不上什么隱秘了,不過是一夜之間,就傳下數十軍令,現在澤州、鎮州境內是風聲鶴唳,不說別的,如今身邊的護軍就有數千,而得了軍令前來保護齊王的軍隊更是絡繹不絕,這大軍行動起來可是頗費錢糧,行軍計劃更是已經定下,如果現在加快行程不說影響到軍事上的布局,恐怕還得輕騎趕路,這個苦我就吃不了。
這時,小順子輕輕道:“齊王怕也不想急行軍呢?”
我心中一動,仔細想了一想,果然如此,聽齊王的口氣,不過是不想落一個怠慢欽使的罪名,所以讓我拒絕罷了,心中一笑,這齊王也是動了心思了,雖然是想拿我做擋箭牌,可是看在他也有心和皇上和解的份上,我就幫他一把吧。想到這里,便道:“請轉告殿下,就說還是按照計劃行程吧,欽使來傳旨,恐怕我也有份,再加緊趕路,只怕我的姓命倒要搭在路上了。”
果然我說了之后,齊王就沒有再來打擾,若是從前,只怕齊王不是問也不問就加速行軍,就是不理不睬,依然故我,如今的變化對我來說倒是可喜,至少齊王不會拗著姓子做事了,不過想用我做擋箭牌,可是需得付出代價的,我總是要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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