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竹眠艱難地抬起頭,染血的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寒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她看著赤玄夜手中的魔刀,看著倒伏一地的同門,看著這如同煉獄般的觀星臺。
“你……到底想做什么?”烏竹眠的聲音嘶啞,一字一句都帶著血沫。
“做什么?”赤玄夜微微歪頭,露出一抹近乎天真的殘忍微笑:“當然是用這把刀,斬開這方天地的枷鎖,迎接真正的……太古魔淵降臨!讓這污濁的世界,回歸它本應有的……混沌與黑暗!”
他俯下身,湊近烏竹眠,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的嘶語:“而你,烏竹眠,你比這把刀本身……更讓我感興趣,你的劍道,你的神魂,甚至你與那劍靈之間奇妙的聯系,都將是本君最好的研究材料。”
“所以,做選擇吧,臣服于我,或者……看著你珍視的一切,在你面前徹底化為烏有。”
說話間,赤玄夜伸出另一只手,指尖繚繞著污穢的魔氣,緩緩點向烏竹眠的眉心,那魔氣中蘊含著最惡毒的烙印。
烏竹眠閉上了眼睛。
不是打算放棄,而是在極致的痛苦和憤怒中凝聚著力量,溝通著識海深處那縷與太虛劍和謝琢光永不磨滅的聯系。
她在心中無聲地呢喃:“琢光……活下去!”
就在赤玄夜的指尖即將觸及烏竹眠眉心的剎那,“轟隆”一聲,一道仿佛開天辟地般的銀色雷霆,毫無征兆地撕裂了不夜天上空厚重的血色魔云。
一股浩瀚、凜冽、帶著無盡憤怒與殺伐之氣的恐怖劍意,如同九天銀河倒灌,轟然降臨。
那劍意是如此熟悉,如此磅礴,感應到殺機的赤玄夜臉色微變,猛地抬起頭。
只見一柄巨大的、劍身布滿細微裂痕卻依舊散發著不屈清輝的銀色巨劍,如同審判之矛,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自九天之上,朝著觀星臺上的赤玄夜,悍然刺下。
正是跨越無盡虛空、強行撕裂魔界壁壘趕回的太虛本體。
謝琢光回來了。
“赤玄夜!”巨劍之中,傳出謝琢光冰冷到極致的、如同萬載玄冰碰撞的聲音,每一個字都蘊含著撕裂神魂的殺意:“你的命,我收了!”
太虛巨劍的降臨,如同在滾燙的油鍋中投入了一塊寒冰,瞬間打破了觀星臺上死寂而絕望的平衡。
那從天而降的恐怖劍壓,讓赤玄夜覆蓋著暗紅魔紋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凝重之色。
他點向烏竹眠眉心的手指驟然收回,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飄退數十丈。
“轟隆!!”
太虛巨劍狠狠刺落在烏竹眠身前的地面上,狂暴的劍氣如同實質的銀色浪潮,瞬間席卷整個觀星臺。
地面堅硬的星辰石寸寸龜裂,碎石如同子彈般向四周激射,那濃稠的血腥魔氣被這至陽至剛的劍氣一沖,如同遇到克星般發出“滋滋”的哀鳴,瞬間消散了大半。
巨大的沖擊力讓重傷的烏竹眠身體一晃,但她眼中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看著眼前那柄熟悉無比卻劍身布滿裂痕、光華黯淡的巨劍,感受著其中那道雖然虛弱卻依舊堅韌不屈的神魂,一股暖流夾雜著酸楚瞬間涌上心頭。
“琢光……”
烏竹眠低喚一聲,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無法喻的痛惜。
他終究是趕回來了,但代價……何其慘重,那劍身上的裂痕,如同刻在她心上的傷疤。
巨劍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劍身光華流轉,似乎在回應烏竹眠,隨即,璀璨的銀光爆發,巨劍的形態迅速收斂凝實,最終化為人形。
謝琢光的身影顯現出來,依舊是那身玄衣,但此刻已破損不堪,沾染著暗紅的魔血和自身淡金色的劍靈之息。
他臉色蒼白如紙,薄唇緊抿,嘴角殘留著一絲淡金色的痕跡,挺拔的身軀微微晃動了一下,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然而那雙深邃的眼眸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如同燃燒著冰焰的寒星,死死鎖定著遠處的赤玄夜。
他眼神中的殺意幾乎凝成了實質。
“你……竟能回來?”赤玄夜穩住身形,暗金豎瞳中閃過一絲驚疑,隨即化為更深的興趣:“看來,本君還是低估了上古第一劍劍靈的韌性,也好,省得本君再去魔淵深處尋你這塊廢鐵。”
他晃了晃手中幽光流轉的魔刀,刀鋒指向謝琢光:“正好,用你這劍靈之血,為這把刀開鋒祭旗!”
話音未落,赤玄夜動了。
他沒有直接沖過來,而是身影驟然模糊,仿佛融入了周圍彌漫的魔氣之中。
下一刻,數十道與赤玄夜一模一樣、散發著同樣恐怖魔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四面八方同時出現,將謝琢光和烏竹眠包圍在中心。
每一道身影手中的魔刀都在吞吐著致命的黑芒。
這是太古魔君的神通——萬化魔影!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真身藏匿其中,每一道魔影的攻擊都蘊含著本體的部分力量。
“小心,是真身分化。”烏竹眠強提一口劍元,太虛劍橫在身前,與謝琢光背靠而立。
她能感受到謝琢光體內傳來的虛弱波動,心知他已是極限。眼下,只能靠自己。
“殺!”
數十道魔影同時厲喝,手中的魔刀劃出詭異的軌跡,或劈、或刺、或撩、或掃。
無數道蘊含著湮滅氣息的漆黑刀芒,如同編織成一張毀滅巨網,從四面八方朝著中心的兩人絞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