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城西古槐坡,太古魔族的爪牙已現,一場風雨,正在那亂葬崗深處醞釀。
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城西十里,古槐坡。
這里名副其實,是一片連綿起伏的荒涼土坡,不知多少年前,這里曾是一片古戰場,后來成了方圓百里默認的亂葬崗。
荒草叢生,怪石嶙峋,隨處可見被野狗刨開的淺坑,露出森森白骨,高大的古槐樹扭曲著枝干,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在凄冷的月光下投下重重疊疊、陰森可怖的陰影。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腐爛味和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死氣,偶爾有幾點幽綠色的磷火在草叢間飄蕩閃爍,如同鬼魅的眼睛,更添幾分詭譎。
烏竹眠和謝琢光的身影出現在坡地邊緣,昏迷的柳三娘被烏竹眠以一道柔和的靈力護罩籠罩,懸浮在側。
夜風吹拂,揚起烏竹眠墨色的發絲和衣袂,她神色冷肅,目光如電,掃視著這片死寂之地。
謝琢光則負手而立,玄衣仿佛融入了夜色,唯有那雙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同寒星。
“陰煞之氣,濃得反常。”烏竹眠秀眉微蹙。
這里的死氣陰氣之重,遠超尋常亂葬崗,地脈深處仿佛有一股污穢的、冰冷的力量在緩緩流動,如同大地血管中流淌的血液。
正是這種異變的地脈陰煞,滋養了那些飄蕩的磷火,也使得此地成為邪祟滋生的溫床。
“核心在那邊。”謝琢光抬手指向坡地深處。
他的感知更為直接銳利,清晰地捕捉到了前方數百丈外,一處低洼地帶傳來的異常波動。
那里是整個古槐坡陰煞之氣匯聚的漩渦中心,也是皮紙上所標注的“地脈節點”所在。
兩人身形一晃,如同兩道輕煙,無聲無息地掠過荒草叢生的坡地,朝著那核心地帶疾馳而去。
越是靠近,那股陰冷污穢的氣息便越是濃重,腳下的土地變得泥濘濕冷,仿佛滲透著血水。
四周的古槐樹更加扭曲猙獰,枝干上甚至凝結著一層薄薄的黑霜,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吸一口都讓人感覺肺腑生寒。
終于,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相對平坦的低洼地,地面寸草不生,裸露著一種暗紅色的、仿佛被血液浸透的泥土。
洼地的中央赫然矗立著一棵巨大到令人心悸的古槐樹。
這棵古槐不知存活了多少歲月,主干粗壯得需要十人合抱,樹皮皸裂如龍鱗,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黑色。
它的樹冠早已凋零大半,只剩下幾根虬結扭曲的巨大枝干,如同垂死巨魔伸向天空的利爪。
最詭異的是,在它龐大的樹干底部,靠近根系的部位,有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黑黢黢的樹洞。
洞口邊緣的樹皮焦黑卷曲,像是被什么力量灼燒腐蝕過,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粘稠如墨的陰煞之氣,正如同活物般從洞口中源源不斷地彌漫出來,融入四周的空氣。
而在樹洞前方約十丈的空地上,景象更是令人頭皮發麻。
數十具形態各異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倒伏著,有穿著破爛的乞丐,有面黃肌瘦的流民,甚至還有幾個穿著捕快服飾的公人。
他們的死狀都極其凄慘,身體干癟,皮膚呈現青黑色,仿佛全身的精血都被瞬間抽干,只留下皮包骨頭的軀殼。
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和痛苦,空洞的眼眶大張著,嘴巴也扭曲成無聲的吶喊。濃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混合著陰煞之氣,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風暴。
這顯然是一場剛剛結束不久的血腥屠殺,只為了獻祭。
“畜生!”烏竹眠眼中怒火升騰,以凡人為祭品,行此滅絕人性之事,這赤玄夜的手段一直都毫無底線!
謝琢光的目光則越過了那些可怖的干尸,落在了樹洞前方,一個背對著他們、靜靜站立的身影上。
那人穿著一身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的漆黑斗篷,身形高大,兜帽壓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他手中握著一根慘白色的、似乎是某種大型獸類的腿骨磨制成的骨杖,杖頭鑲嵌著一顆拳頭大小、散發著幽幽紅光的晶石。
那人正高舉著骨杖,口中念念有詞,聲音嘶啞低沉,如同毒蛇吐信,帶著一種古老而邪惡的韻律。
隨著他的吟唱,骨杖頂端的紅色晶石光芒大盛,投射出一道猩紅的光柱,直直射入那巨大的樹洞之中。
樹洞口彌漫的濃稠陰煞之氣,在紅光的照射下,如同煮沸的開水般劇烈翻騰起來。
與此同時,地面上那些干尸體內,殘留的最后一絲死氣和怨念,也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化作一縷縷灰黑色的氣流,匯入那猩紅光柱,一同注入樹洞。
“轟隆隆……”
大地開始微微震顫。
那巨大的古槐樹也隨之抖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樹洞深處,傳來一陣陣沉悶的、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咆哮和撞擊聲,有什么東西正在被強行喚醒,或者被強行撕開封禁。
“他在強行沖擊封禁節點。”烏竹眠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以邪法獻祭生魂,引動陰煞,配合那詭異的骨杖,試圖暴力破壞古槐坡下的地脈封禁,
“阻止他!”謝琢光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冰冷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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