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赤玄夜低笑,笑聲卻比哭還難聽:“你用情至-->>深,竟能改變幻境法則?”
他猛地站起身,結界應聲而碎。
窗外陽光正好,照得赤玄夜眼睛生疼,百年前,柳青瓷懷孕的時候,他用盡手段都沒能讓她再這樣對他笑過一次,而這個毛頭小子,不過用了七天......
黑霧徹底失控,從他七竅中噴涌而出。
赤玄夜不再壓抑,任由魔氣席卷全身,既然幻境不按規則來,那他也不必再遵守什么規則。
“殺了便是。”他輕聲說,聲音溫柔得像在哄睡一個嬰兒。
*
另一邊,楚明河翻開劍譜第三頁時,忽然覺得后頸發涼。
“云大哥,這招回風拂柳……”他抬頭,發現眼前的郎中不知何時換成了那個總用古怪眼神看他的赤公子:“赤、赤公子?”
赤玄夜坐在他對面,手指輕輕敲擊石桌,每敲一下,楚明河就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你知道柳青瓷是什么人嗎?”赤玄夜問,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耳畔。
楚明河握緊劍柄:“青瓷是柳家大小姐,活潑可愛,心地善良……”
“她是神裔。”赤玄夜打斷他:“她體內流淌的血,能讓枯木逢春,能讓妖魔現形,能......”
他忽然傾身向前:“孕育太古魔族的王。”
楚明河臉色發白,卻倔強地瞪著他:“那又如何?我愛的是她這個人。”
“愛?”赤玄夜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拿什么愛她?你那套三腳貓的劍法?你那點微薄的靈力?還是你那朝生暮死的凡人壽命?”
石桌無聲無息地化為粉末。
楚明河猛地拔劍,劍尖卻在距離赤玄夜咽喉三寸處再難前進分毫。
“看。”赤玄夜用手指輕彈劍身,精鋼長劍寸寸斷裂:“你連保護她都做不到。”
他伸手掐住楚明河的脖子,將少年提離地面,楚明河雙腳亂蹬,臉漲得通紅,卻仍死死瞪著他。
“住手!”
三道身影同時從不同方向撲來,烏竹眠發間的玉簪化作三尺青鋒,直刺赤玄夜后心;云成玉的毒針飛出八道金光,鎖住赤玄夜周身大穴;宿訣也不再偽裝,露出本來面目,魔氣與靈氣在掌心交織成漩渦,轟向赤玄夜面門。
赤玄夜不得不松開楚明河,轉身應對,黑霧在他手中凝成長槍,橫掃一圈將三人逼退。
“吾兒。”赤玄夜盯著那張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大笑出聲:“怎么,想看著你娘親被凡人玷污?”
宿訣眼中紅光暴漲:“不準你侮辱我娘!”
“娘?”楚明河咳嗽著爬起來,震驚地看著宿訣:“你是青瓷的……”
赤玄夜沒給他問完的機會。
他身形一閃突破三人包圍,再次抓向楚明河,這次他五指成爪,直取心臟。
鐺!
一柄油紙傘擋在楚明河面前,傘面繡著并蒂蓮,此刻被赤玄夜的魔氣撕得粉碎,露出了后面臉色蒼白的柳青瓷。
“赤公子。”她聲音發抖,卻寸步不讓:“請放過明河。”
赤玄夜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著柳青瓷護在楚明河身前的樣子,突然想起百年前,她也是這樣護著年幼的宿訣,用單薄的后背對著他的劍鋒。
“你……”赤玄夜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為了他,對抗我?”
柳青瓷沒有回答,但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楚明河從背后抱住她,少年嘴角還帶著血,卻努力挺直腰板:“青瓷,退后,我來保護你。”
這句話成了壓垮赤玄夜的最后一根稻草。
“保護?”他仰天長笑,魔氣沖天而起:“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天空驟然暗了下來,烏云翻滾,電閃雷鳴。
赤玄夜懸浮在半空,長發飛舞,眼中已看不到半點人性,他的魔氣污染了整個幻境,花草枯萎,建筑崩塌,連空氣都變得渾濁不堪。
云成玉大喊:“幻境好像快要崩塌了!”
烏竹眠的劍光化作屏障,暫時擋住傾瀉而下的魔氣,宿訣則沖到柳青瓷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娘,跟我走。”
柳青瓷困惑地看著他,眼神震驚:“宿二?為什么叫我......”
“沒時間解釋了!”宿訣急得眼睛發紅:“楚明河,抓住我另一只手!”
楚明河剛要伸手,一道黑霧如利箭般射來,赤玄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誰也……別想走!”
千鈞一發之際,烏竹眠縱身一躍,斬雪劍劈開黑霧,云成玉趁機啟動她提前布置好的符陣,金光形成一個旋轉的通道:“快進去!”
宿訣拉著柳青瓷沖向金光,楚明河緊隨其后,而就在他們即將踏入的瞬間,赤玄夜撕裂空間出現在通道前,一把抓住楚明河的衣襟。
“想逃?”他獰笑著,魔氣順著手指纏繞上楚明河的脖子:“我要你魂飛魄……”
話未說完,“噗嗤”一聲,一柄匕首刺入了赤玄夜的后心。
他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到柳青瓷握著匕首的手在發抖,眼中卻滿是決絕:“放開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赤玄夜看著柳青瓷,突然笑了,他松開楚明河,任少年被宿訣拉進金光,自己卻伸手撫上柳青瓷的臉。
“你知道嗎?”他輕聲說:“當年你也是這樣,為了保護我們的兒子……”
話音未落,赤玄夜的身影開始消散,他卻死死盯著柳青瓷,直到最后一刻。
*
“不!!!”
現實世界的地下遺跡里,赤玄夜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怒吼震得洞頂碎石簌簌落下,周身魔氣不受控制地爆發,將方圓十里的生靈盡數吞噬。
石壁上浮現出了幻境最后的畫面,柳青瓷和楚明河相擁而立,宿訣站在他們身邊,三人被金光籠罩著......
赤玄夜猛地一拳打碎了石壁。
他不在乎宿訣,不在乎烏竹眠和云成玉,但柳青瓷……柳青瓷看楚明河的眼神,比當年看他的眼神溫暖千百倍。
“情絲......”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兩個字:“區區情絲,也敢阻我?”
外面傳來腳步聲,赤玄夜收斂魔氣,又恢復了那副冷漠高傲的模樣,只是眼底深處,有什么東西徹底破碎了。
有風卷起他玄色衣袍的一角,那上面似乎還沾著幻境中的杏花瓣,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腐爛,最終化為塵埃消散在風中。
就像那些永遠無法實現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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