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竹眠睜開眼,陽光刺得她微微瞇起眼睛。
她正站在須彌山問道臺的邊緣,四周人聲鼎沸,遠處傳來裁判的高聲宣布:“御神大會決賽即將開始!青荇山烏竹眠,對陣陰符宗厲寒聲!”
“又回到這里了……”她喃喃自語,手指無意識地撫上手腕內側的粉色疤痕。
“師姐!發什么呆呢?”百里鹿云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杏黃色的勁裝襯得她活力四射:“大家都在給你加油呢!”
烏竹眠笑了笑,目光掃過觀戰席。
宿槐序一襲白衣,面無表情地坐在最前排;宿訣和玉搖光并肩而立,時不時交換一個眼神;云成玉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灰青色眼眸中帶著慣有的譏誚;千山和奚無咎正在爭論什么,黑衣少年察覺到她的視線,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切如常,太如常了。
“烏姑娘。”
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烏竹眠轉身,看到裴蘭燼正朝她走來,一襲月白錦袍,腰間懸著白玉長劍,神儀明秀,朗目疏眉,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君子如玉”。
“裴盟主。”她行了一禮,聲音疏離。
裴蘭燼似乎沒注意到她的冷淡,微笑著遞上一個精致的紫砂杯:“賽前喝杯安神茶吧,有助于平心靜氣。”
杯中的液體呈現出詭異的淡紫色,表面浮著幾片烏竹眠從未見過的花瓣,一股甜膩的香氣鉆入鼻腔,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多謝盟主美意,不過我……”
烏竹眠正要拒絕,一道清朗又陌生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這位姑娘既然不渴,盟主何必強人所難?”
她轉過頭,看到一個陌生青年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
那人約莫二十出頭,一襲靛青色長衫,眉眼如劍般鋒利,一頭烏發微卷,高高束起,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卻又帶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最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在御神大會上,這簡直就像廚子不帶刀一樣反常。
裴蘭燼皺起眉頭,笑容似乎僵了一瞬:“這位是……”
“謝琢光,一介散修。”
青年拱手行禮,動作干凈利落,指尖有細小的劍氣流轉:“久聞御神大會盛名,特來觀摩學習。”
烏竹眠怔怔地看著這個自稱謝琢光的青年。
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張臉,卻莫名覺得熟悉,就像朝夕相處過很久一樣,更奇怪的是,當青年靠近時,她腰間的且慢突然輕微震顫起來,而手腕上的疤痕也灼痛得更加厲害。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她一時失語。
裴蘭燼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黑霧:“原來是謝道友,不過決賽即將開始,閑雜人等還是……”
“是在下唐突了。”
謝琢光微微頷首,卻不著痕跡地擋在了烏竹眠與裴蘭燼之間,她無意識地盯著他的頭發看,垂落在脊背上,如黑色海藻一般,色澤如墨玉,微卷。
若是纏上一些漂亮的珠玉,肯定很適合。
正想著,謝琢光轉過身,垂眸朝烏竹眠笑了笑:“祝姑娘,旗開得勝。”
說完,他轉身離去,背影挺拔如松,望著他的背影,烏竹眠的心臟莫名漏跳了一拍,無意識攥緊了手里的且慢。
“烏姑娘?”裴蘭燼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該你上場了。”
烏竹眠這才發現裁判已經在催促了,她將一滴未動的安神茶放在一旁,縱身躍上問道臺。
對面的厲寒聲一襲墨綠長袍,面容陰鷙,右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骨戒,戒面上雕刻著扭曲的人臉。
“比試開始!”
厲寒聲率先出手,七道黑符化作骷髏呼嘯而來,烏竹眠本能地拔劍應對,且慢劍光流轉,輕易化解攻勢,但她的心思并不完全在比試上。
觀戰席上,謝琢光正專注地看著她,那目光熾熱得幾乎要在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更奇怪的是,每當她使出特定劍招時,謝琢光的嘴唇都會微微翕動,仿佛在無聲地指導她下一步動作,而更詭異的是,那些指導往往比她實際使出的招式更加精妙,就像是……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的劍法。
“分心可不好。”
厲寒聲陰冷的聲音傳來,一道黑符趁隙擊中她的肩膀,烏竹眠后退一步,肩部衣衫破裂,卻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傷口。
皮膚光潔如新,連一絲血跡都沒有。
這不對勁。
烏竹眠清楚地記得上次這一擊讓她血流如注,為何這次……
“烏姑娘似乎狀態不佳。”裴蘭燼的聲音從高臺上傳來:“要不要暫停比試,休息片刻?”
烏竹眠搖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她不再保留,且慢爆發出耀眼的光,瞬間擊潰厲寒聲的所有防御,將他轟飛出場。
全場嘩然,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勝者,青荇山烏竹眠!”
烏竹眠卻沒有勝利的喜悅,她抬頭看向觀戰席,謝琢光已經不見了蹤影,而裴蘭燼正從高臺上走下來,臉上帶著令人不適的滿意笑容。
“恭喜烏姑娘。”裴蘭燼遞上一條雪白的手帕:“擦擦汗吧。”
烏竹眠沒有接手帕:“多謝盟主,不必了。”
裴蘭燼眼-->>中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烏姑娘似乎對我有所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