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笑,道:“我曾經聽院子里的婆子說起兩條街外的陳府的事情,陳二小姐是大房的嫡女,卻因父母雙雙去世成了孤女,便跟著承了家的二房伯父過活,上頭還有一個祖母卻是陳太老爺的繼妻并不是陳二小姐的親祖母。就在去年冬天,這陳二小姐被發現凍死在了她的房間里。嬤嬤,我的處境比之陳二小姐如何?”
趙嬤嬤說不出話來。
三娘替她答道:“我能吃飽穿暖,比之陳二小姐自然是好的。”
“可是,小小姐,三老爺他……”
三娘一笑,說道:“三老爺他在大同。”
三娘把窗推開了一些,這樣從榻上能看清楚院子里的情形,若是有人靠近是能馬上發現的。
“其實我們應該感謝李嬤嬤。”
趙嬤嬤聞很是一驚。“小小姐……”
三娘回頭沖著趙嬤嬤一笑:“這一年,若不是有個李嬤嬤,說不定我的日子會更難過。”
“這話怎么說?”
“大伯母為人尖刻,她當年與母親有些嫌隙,母親去后更是在用度上對我們克扣。而且她為人好財,當家這幾年利用管家之便謀了不少的好處,這點祖母應當是知道的。祖母雖是知道卻因著她是嫡長子之妻嫡長孫之母睜只眼閉只眼,但是也不想太縱著她,于是便讓身邊的李嬤嬤協理,也算是對她的敲打。這樣在這府中除了穩坐釣魚臺的老夫人真正掌控內院的是大伯母與李嬤嬤。她們之間其實是相互制衡的。”
“可是那李嬤嬤是大老爺的乳母。”
三娘搖搖頭道:“李嬤嬤是大伯父的乳母不假,可她卻不是大伯母的乳母。大伯母更相信自己身邊的林嬤嬤,而這些年來李嬤嬤的手越伸越長,她未必沒有觸犯過大伯母的利益。這些年來李嬤嬤和大伯母之間并沒有大的沖突,其根本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平衡點,這個平衡點是老夫人。老夫人是樂見她們之間這種微妙的平衡關系的,也正因為府中勢力的這種平衡,我們荷風院才能這般相對安穩。”
趙嬤嬤似懂非懂。
三娘道:“你想想,這府中若是大伯母只手遮天會是什么情形?二伯母因著二伯父是庶出的關系對家事從來是不插手的。大伯母與李嬤嬤雖說都對荷風院苛刻,但是她們自己本身的存在就是對對方有一種威懾,讓她們不管做什么都不敢太過分,超過那個度。”
“小小姐的意思……”
三娘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訴嬤嬤,李嬤嬤她確實是得老太太的信任,但是這信任卻不是絕對的。她在這內院再能呼風喚雨,這呼風喚雨的本事卻是老太太賦予她的,老太太能給她自然也能收回去。所以她不是不可戰勝的而是之前她的存在對我們未必無益。”
趙嬤嬤看著眼前這個她從小看護到大的小女孩有些驚訝。“小小姐?”
三娘沖著趙嬤嬤一笑:“嬤嬤,你別擔心。我說過的會讓你一直在我身邊,哪兒也不去。”
“小小姐你要做什么?”
三娘眨了眨眼睛:“當然是讓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趙嬤嬤有些感動,也有些疑惑。
“可是小小姐你不是說,李嬤嬤在的話不是壞事,若是她走了,那大夫人豈不是?”
三娘搖頭道:“現在到也未必了。勢這種東西總是時時變化著的,要想府內勢力平衡,也不是非李嬤嬤不可。”
趙嬤嬤還想說什么,卻讓三娘制止了。
“嬤嬤你放心吧,我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我保證我自己會平平安安的。離老夫人的壽辰還有好幾個月,這事情可慢慢謀劃。”
三娘正和趙嬤嬤說著,卻看見窗外白英與白芷正朝著正房而來。三娘與趙嬤嬤便也不在說了,不一會兒那兩人便進了屋子。
“小姐,三七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奴婢讓她與白果一起住在了右面的小耳房,也安排了另外一個小丫頭平時幫著照料她。”白英進來回話道。
三娘點點頭道:“這樣安排很好。”
白英又道:“小姐可要為三七重新起名兒?”
三娘笑著搖搖頭:“不必了。三七原是祖母院子里的丫頭,名字也是祖母起的。改了恐怕對祖母不敬。且三七這兩個字叫起來也順口,就叫這個吧。”
白芷道:“小姐,白芨被李嬤嬤打了五十個板子趕了出去。”
三娘嘆氣道:“你去她房里把她的東西收拾一下遞出去與她吧。”
白芷便應聲去了。_a